看《大明王朝1566》，被幾個太監圈粉了
馬上廁上枕上，擠時間看完了十年前就播出卻沒有引起轟動的《大明王朝1566》，只看了一遍沒有字幕的版本。不得不說，此劇頗為深奧，有些地方沒有完全搞懂，值得再看再看……看完以後，先要向編劇、導演和戲骨們致敬！確實堪稱製作精良、台詞考究、表演到位、回味無窮，因而打算開貼寫個系列。
第一篇，送給以呂芳為代表的司禮監幾位太監。
太監這個特殊的群體，在中國歷史中是一個分量極重的群體，在相當多的時刻發揮了影響歷史走向的作用，只可惜這個作用基本都是壞的，有的太監甚至可以行廢立之權，例如東漢末年和唐末。故而，太監，要麼淹沒無名，要麼遺臭萬年，能叫得出姓名、說得出惡行的「壞人」能排成一個團都不止，光有明一代就出了王振（慫恿明英宗御駕親征瓦剌，導致「土木之變」）、劉瑾（相對於坐著的皇帝，人稱「立皇帝」，後世戲曲中白臉尖嘴的太監形象多來源於此人）和魏忠賢（「九千歲」是也，禍國殃民、罄竹難書）等好幾位「赫赫有名」的大惡人。
那麼，太監有沒有好的？有！而且不少！但是名氣就很小很小。還是以明代為例，就出了「七下西洋」的鄭和、成敬（進士出身，手握重權不驕奢淫逸）、李芳、黃錦（電視劇中的呂芳應該是以此二人為原型的）等知進退、有良知的好太監。除去鄭和之外，其他人都屬於默默無聞型，可見「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句話放在哪裡都適用。
下面開始書歸正傳，說說電視劇里的幾位太監。首先需要說明一下，我認為，《大明王朝1566》是一部摻雜著歷史真實又根據編劇和導演想要表達的思想內核進行了改動和加工的電視劇，儘管製作考究，也不能完全作為歷史書來看。
黃 錦
先說黃錦。此人最大的好處乃在於一個「忠」字。
他是呂芳的乾兒子，一切唯呂芳馬首是瞻。人圍著自己掌權的領導轉不叫忠，領導失勢甚至處於危難之中時還能心心念念、沒齒不忘才能叫忠。第一次，「老祖宗」呂芳被發配到十三陵去「看吉壤」，底下的太監們奉了陳洪的旨意為難他，連個正經床也不給睡。黃錦時隔半個月後再見到乾爹，下跪痛哭，情真意切。第二次，呂芳「因故」被發配南京給朱元璋守陵徹底退出歷史舞台，陳洪真正大權獨攬，黃錦依然梗著脖子跟他叫板，護著呂芳在時護著的人，不低頭認慫、不重新站隊，這便是由忠生髮出來的「勇」，最後的代價是被打腫了臉、打殘一條腿，但是再見到陳洪他還是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難怪司禮監五位大太監之一的石公公說「雜家佩服你的為人！」
黃錦對呂芳的忠不是愚忠。是基於對呂芳人品的欽佩和共同的責任感產生的堅定的、共同的信念。呂芳的人品容後細說，先說共同的責任感。太監的工作任務是什麼？簡言之，伺候好皇帝，劇中就是伺候好嘉靖。呂芳對嘉靖除了日常的照顧和陪伴，更多的是體現在為皇帝分憂上，呂芳既不是嚴黨的人，也不是清流的人，他是皇帝的人，一切以皇帝的根本利益為行動指南，這個根本利益除了皇帝起居、身體健康以外，還有大明的江山。黃錦在劇中，更多的是為皇帝做好貼身的服務，嘉靖喜歡黃錦的「蠢直」，只有在跟黃錦對話的時候才有難得一見的笑意，換句話說，他能給嘉靖帶去快樂，這一點呂芳也給不了。黃錦對呂芳表面上看似是牢不可破的人身依附關係，內里的核心則是出於堅定的對皇帝分憂的這份共同的忠心。黃錦為什麼看不起陳洪，除了因為他是個見機拆台的小人以外，還因為陳洪對嘉靖有私，而呂芳無私。
因此，我說黃錦對呂芳的忠，既是感念恩德的一種忠，也是惺惺相惜的一種忠，交友，就得交這樣的人。
楊金水
楊金水這個人比黃錦要複雜的多。黃錦做人做事基本上可以打90分以上。楊金水用呂芳的話說就是「我這個乾兒子，壞起來比誰都壞，但是好起來比誰都好」；跟了他四年的藝妓芸娘，也說「太監也不全是壞人，楊金水固然有他狠毒的一面，卻也有待人好的一面」，因此他應該屬於偏科學生，某些方面滿分，某些方面不及格。
楊金水聰明，精於權術。他是呂芳最得意的乾兒子，因此呂芳才把他派到了浙江，管理織造局，既是為皇帝為宮裡賺錢，也是在浙江這個東南前線替宮裡盯著官員們的一舉一動，這個作用大致類似於清代的曹家。可以說，楊金水長袖善舞，在海瑞這個不要命的傢伙出現之前，基本是在一次次政治漩渦中全身而退，即使是與胡宗憲這樣的高手過招，也平分秋色，較好的執行了呂芳或者說嘉靖的旨意。因此，楊金水第一次回宮復命，嘉靖說：「呂芳，你用的這個人還是靠得住的！」即使後來楊金水瘋了、傻了，嘉靖還命藍神仙看護他，也是念在他在浙江有功的份上。
楊金水仗義，勇於擔責。海瑞出現以後，完全不按官場的任何套路出牌，無黨無私，連續提審鄭必昌、何茂才，逼問二人說出了毀堤淹田、私放倭寇、私賣沈一石家財種種細節，條條皆是死罪！這些事，楊金水原本是不怕的，因為他第一時間就把詳情通過呂芳如實上奏嘉靖，皇帝沒有追究，還佯裝不知。但是海瑞窮追不捨，海瑞好友王用汲曾在此之前推心置腹的告誡海瑞：「我們頭上擔的是天大的干係，腳下卻是薄冰。所以，小事不糊塗、大事要糊塗。」海瑞反問作何解釋，王曰：「投鼠忌器。」這鼠便是鄭、何二人代表的嚴黨，器便是嘉靖，涉及到鼠可以深挖到底，涉及到器便一字不問。海剛峰倘若聽得進這樣的勸告，便不是海剛峰了！他不僅要投鼠還要把鼠拎出來給器看，還要深究器里有沒有藏匿鼠偷來的臟貨。因此，當他問到毀堤淹田是誰主使？沈一石的家財為什麼私自變賣？沈一石二十年來一百萬匹絲綢都進了誰的腰包？楊金水汗如雨下，完全失去了理智，在找趙貞吉談判無效的情況下，瘋了！瘋的原因簡單直接說就是楊深知沈一石這些年的錢大部分都不明不白的去了宮裡，這個賬如果被海瑞知道，呈報宮中，就等於是昭告天下：君父以一人之心奪天下人之心，嘉靖的顏面何在？！而嘉靖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顏面。有一個很強烈的對比：他知道了毀堤淹田這樣亘古未有的傷天害理之事沒有追究；沈一石打著織造局的牌子去賤買災民的田，他怒不可遏！為什麼？他骨子裡並不心疼自己的子民，死活可以不問，但是向天下昭告他這個君父趁火打劫賤買自己孩子的田，他不擔這個惡名！扯遠了，回來說楊金水。他深知嘉靖的性格，更深知京城裡高層震動，一不小心便要捅天大的簍子，就像他自己說的「茲事體大」！那麼，他最簡單的辦法是死。死了好多事都可以推到他身上，就像他想把所有事都結束在鄭何二人身上一樣。但是他死了，擋箭牌沒有了，首當其衝要受過的便是他的乾爹呂芳！一則陳洪會拿楊金水畏罪自殺這個事大做文章，對呂芳不利；二則，他需要回來借用沈一石的嘴向嘉靖如實陳奏，把呂芳摘出來，才有可能保住呂芳。因此，他只能瘋，不能死！用最痛苦的方式活著，替呂芳擋箭！要知道，死比活著容易，活著遲早要檻送京師，遲早要面對宮裡那般般酷刑，那時候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他非常清楚，但是還是選擇了一條無比兇險的路，這便是他的擔當。他的擔當里有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是那不是他要考慮的。他腦子裡和心裡只有老祖宗、只有皇上。這一點上他和黃錦是一致的，因此黃錦說楊金水是他最好的兄弟，還是一份惺惺相惜的心思。
楊金水對呂芳的這份心思，雖非父子、勝似父子。呂芳也對得起楊金水的這份擔當，在全身而退的時候，還不忘接上這個「瘋兒子」去南京養老。那場戲，當呂芳說：「金兒。別再裝了，從今往後沒有人再為難我們了，去洗洗，咱爺倆去南京養老了。」不禁淚目啊，瞬間被呂芳深深圈粉。如果換做別人，楊金水可能就得一輩子瘋下去了，但是他終於等到了雲開見日的這一天。
想起一句情話：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用在這裡，剛剛好。
太長了，呂芳留作下一篇吧，單獨來寫，敬請期待。如果沒看過此劇，強烈推薦去看，歡迎討論和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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