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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整個的世界,她是個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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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玫瑰與白玫瑰》共讀第 02 天

拆解共讀目標:

《花凋》是收錄於《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第二篇短篇小說。它講述了一位身患肺癆的可憐少女隕落的全過程。張愛玲最擅長的是對於親情與愛情的冷漠與淡倦的描寫。用完全不帶主觀色彩的筆觸,理性的讓人更覺蒼涼,一朵鮮花的凋零,凋零在腐朽頹敗的家庭里。今日讀完《花凋》,16~35頁。

《紅玫瑰與白玫瑰》共讀第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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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個封建遺少的女兒,名字叫川嫦,故事的開場便是結束,小說始於川嫦的墓碑,她的父母發了一點小財,決定在她的墳上修葺一下。是像電影里看見的美滿的墳墓,芳草斜陽中獻花的人應當感到最美滿的悲哀。天使背後藏著個小小的碑,題著「愛女鄭川嫦之墓」。」在外人的眼裡,這是一個有愛的家庭,父母在她死後依舊的想念,有一點小錢便來修葺墓地,殊不知川嫦的墓誌卻是一塊遮羞布,原本應該溫馨舒適的家,卻是一個荼毒靈魂的冷酷殺場。

一切都要從川嫦的這個家說起,川嫦的父親是個被鴉片和醇酒浸染的封建遺少,她的母親是一個美麗蒼白的,絕望的婦人。家裡有一群姊妹, 川嫦是姊妹中最老實的一個,言語遲慢,又有點脾氣,她是最小的一個女兒,天生要被大的欺負,下面又有弟弟,佔去了爹娘的疼愛,因此她在家裡不免受委屈,可是她的家對於她實在是再好沒有的嚴格的訓練。為門第所限,鄭家的女兒不能當女店員,女打字員,做『女結婚員』是她們唯一的出路。

但是川嫦在做「女結婚員」的方向上也沒有不佔優勢,人不如姐姐們美,連修飾方面也沒有發展的空間,姐姐們總會把沒有人願意穿的衣服拿給川嫦。在起初的人生中,川嫦沒有對生活有熾熱的渴望,不是不渴望,而是不敢渴望,她就像那些游移在灰暗舞台上的背景人物,用盡她所有的努力都不可能改變周圍的環境所帶來的一切。她唯一的盼頭就是姐姐們都出嫁了。

好容易熬到了這一天,姊姊們一個個都出嫁了,川嫦這才突然地漂亮了起來。可是她不忙著找對象。她痴心想等爹有了錢,送她進大學,好好地玩兩年,從容地找個合式的人。

當然在這樣一個封建遺少的家庭里,川嫦也無法擺脫「父母包辦婚姻」的命運。通過川嫦大姐的介紹,找了一個家庭條件不錯的醫生,名叫章雲藩。當然川嫦對於他的最初印象是純粹消極的,對於川嫦這樣一個在家裡沒有的存在感的個體來說,忽視自己的個性也就變成了自己的個性,不願抗爭,逆來順受。在與章雲藩見了幾面之後,也依舊愛上了他。對於她來說,這是她眼前第一個有可能的男人,愛情變成了她生活的最大期盼。

可是生活提前預支給你的,永遠不知道是蜜棗還是砒霜。川嫦還沒有比較的機會,卻始終沒來得及接近第二個人。

不久,川嫦病了,章雲藩天天來家裡看她,她希望自己是林黛玉得到戀人的憐惜,然後章雲藩卻用一般醫生的典型臨床態度笑嘻嘻說:耐心保養著,要緊是不要緊的……今天覺得怎麼樣?過兩天可以吃橘子水了。她討厭他這一套,彷彿她不是個女人,就光是個病人。

隨著病情的加重,川嫦一天天地瘦了下去,她的臉像骨架子上綳著白緞子,眼睛就是緞子上落了燈花,燒成兩隻炎炎的大洞,章雲藩年齡比川嫦大了七八歲,她知道他的父母常督促他儘早娶親,川嫦開始對她的愛情焦慮了起來,章雲藩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低低地對川嫦說:「我總是等著你的」。

樸實動情的誓言猶在耳邊,卻在久病不愈的床前褪了色。她影影綽綽地彷彿知道雲藩另有了人。鄭先生鄭夫人和泉娟商議道:「索性告訴她,讓她死了這條心也罷了。這樣疑疑惑惑,反而添了病。」便老實和她說:「雲藩有了個女朋友,叫余美增,是個看護。」

章雲藩愛上了別人,然後他們的戀愛不是偷偷戀愛,而是公開的,這對於川嫦來說,晴天霹靂一般。「無望了。以後預期著還有十年的美,十年的風頭,二十年的榮華富貴,難道就此完了么?」病魔纏身的川嫦哪裡能再經受起這樣的精神打擊,川嫦在徹骨的絕望中,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一朵小花在寒風中任由其拍打,逐漸地凋零。

戀人移情別戀,川嫦放棄了抗爭,在這樣一個對外標榜著愛的家庭里,父母卻當她是個累贅。

鄭先生道:「你的錢你愛怎麼使怎麼使。我花錢可得花得高興,苦著臉子花在醫藥上,夠多冤!這孩子一病兩年,不但你,你是愛犧牲,找著犧牲的,就連我也帶累著犧牲了不少。不算對不起她了,肥雞大鴨、一天兩隻蘋果——現在是什麼時世,做老子的一個姨太太都養活不起,她吃蘋果!我看我們也就只能這樣了。再要變著法兒興出新花樣來,你有錢你給她買去。

川嫦的母親不願用自己的私房錢為川嫦醫藥,便原話告訴川嫦並讓章雲藩為其買單。此刻川嫦萬箭穿心,她終於明白了,「她是個拖累。對於整個的世界,她是個拖累。」

此刻的川嫦對生已沒有眷戀,她自己一寸一寸地死去了,這可愛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從小不為家裡喜愛的孩子向來有一種渺小的感覺。川嫦本來覺得自己無足輕重,但是自從生了病,終日鬱郁地自思自想,她的自我觀念逐漸膨脹。碩大無朋的自身和這腐爛而美麗的世界,兩個屍首背對背拴在一起,你墜著我,我墜著你,往下沉。

她受不了這痛苦。她想早一點結果了她自己。川嫦只想尊嚴地死去,但是連這一丁點的願望都沒有辦法實現。到處有人用駭異的眼光望著她,彷彿她是個怪物。她所要的死是詩意的,動人的死。可是人們的眼睛裡沒有悲憫。她記起了同學的紀念冊上時常發現的兩句詩:「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世界對於他人的悲哀並不是缺乏同情:秦雪梅弔孝,小和尚哭靈,小寡婦上墳,川嫦的母親自傷身世,都不難使人同聲一哭。只要是戲劇化的,虛假的悲哀,他們都能接受。可是真遇著了一身病痛的人,他們只睜大了眼睛說:「這女人瘦來!怕來!」

對於川嫦來說,整個世界的臉都是面目全非,陌生人的臉,親人的臉,戀人的臉,原本應該有的溫度都沒有,生命的悲涼不僅僅是不能擺脫疾病的困擾,死亡的遇見,更多的來自於人情的冷淡,親人的漠視。

「她死在三個星期後。」花一樣的年輕生命被輕描淡寫地凋謝了。

作者:楊小楊,精分患者,善於謙虛的自黑。中型屯書癖加文藝女中年。

Tips:今天的領讀就到這啦。

本周我們共讀的是《紅玫瑰與白玫瑰》,請各位書友在晚上8點前,自己準備好電子版或紙質版書籍。

不知道如何共讀的友友們注意啦,共讀有兩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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