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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著無數人期望的藝術家

K是個畫家。

不僅他是畫家,他父母,爺爺奶奶,甚至祖上都是有名的畫師。因此他從小就背負著許多人的期望,美術老師,父母,各種親戚朋友,好像他不成為大畫家就負了這些人一樣。

因此他努力的畫畫。

從落筆,到線條,上色,關於美術的一切他都有仔細研究過。可惜造化弄人,老天似乎就不想讓他做個畫家,再怎樣努力用心的作品,都無法被大眾接受。

他知道大家對他很失望。

「K啊,最近畫的怎麼樣了?」每一次見到長輩或是父母的朋友,他都會被問,而問題對於他總是很刁難。他也只能努力笑著,假裝是謙虛:「不怎麼樣。」

但天知道,他真的不怎麼樣。

K似乎不擅長畫畫。無論是構圖還是線條又或是顏色,沒有一種是他所擅長的。構圖永遠需要參考某位名家的,線條永遠畫的不合他意,連顏色都只能搜一副類似的作品來參考,最後畫出的畫,像是幼稚的初學者東施效顰地畫出來的,結合很多作品的一副…不堪入目的畫。

K不解。

其實K也不喜歡畫畫,要是一定要說的話,也許小時候,舉著蠟筆天真的在A4紙上塗鴉的時候,畫畫對於他還是歡喜的。可自從他升入小學,被父母按著走入畫室,與某個名師學素描的時候,畫畫於他就已經成為了折磨。

K拼死拼活總算是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美院,可父母對這並不滿意,當然,也沒法改變些什麼。K越是努力,上天給他的打擊越大,可能有些人,比如K這樣的,真的不應該走這一行吧,K無論如何也畫不出父母滿意,他自己也滿意的作品,每當一副作品完成,K總有一種「這幅畫會成名」的錯覺,但錯覺就是錯覺。

不知不覺中K患上了憂鬱症。

K越發憔悴起來,可遠在家鄉的父母依舊覺得他們的兒子應該是個舉世聞名的畫家,而不是躲在畫室里一事無成的,需要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失敗者。

最大的錯覺莫過於過高的期望。

K一天醒來,發現自己棲身的地方無比陌生,可那就是他的宿舍。

K患上了間接性失憶症。

醫生對他的病狀評論並不怎樣。值得欣喜的唯一一件事就是,K每一次失憶都像個新生的小孩子,對著生活充滿了期待,而不是現在這個黑眼圈濃重,有著煙癮的學生。

K想到這裡,覺得其實得病也許對他是一件好事。

K某一次回到家鄉,與父母去見他們的老朋友,那是一位面目慈祥的爺爺,見著K就拉著他的手問東問西,K起初對他印象蠻好,可那個老人突然問出:

【不應該啊,你父母都這麼優秀,你怎麼可能畫不好呢?】

K只覺得頭腦發熱,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他用力甩開老人的手,拋下生氣的父母,轉身就跑,他跑著跑著才發現自己到了天台,他莫名的放鬆下來,看著前方高樓的邊緣,第一次產生了想死的念頭。

那個念頭,到現在還沒有消除掉。

K跑到天台的時候還是一天的中午,太陽在K頭上肆無忌憚的放射光芒,曬得K眼睛疼。K抱著膝蓋坐在天台邊緣,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囂張的太陽都落下了,他才站起身來,買了那天凌晨的火車票,回到了學校。

他有了一個宏大的念頭,他要畫出至今世界上沒人畫過的,將會把他名字告訴全世界的,一副完美的畫。

他看著窗外外邊的星星,想著自己的計劃,心情雀躍。

於他的二十幾年來,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K到了學校後,好好休息了一天。這使他看上去精神了許多,他走到浴室,把自己的鬍子颳了刮,又去了理髮店,把留了三年的長髮剪掉了,留了一個平頭。長發原先就不適合他,但他覺得這會讓他看上去更有藝術氣質,就留了下來,一留就是三年。

剪了之後他看上去清爽了許多。

K去了一趟畫室,把他幾年來所有的作品收了一下,抱到了他宿舍樓下。他看了看錶,才晚上六點,他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把畫放在那,去食堂吃了個飯。

這一次他難得奢侈了一下,點了平時不敢點的雞腿和炒飯,雞腿要十塊錢,炒飯也要八塊,這放在平時他是沒錢吃的。

吃完飯他又回到畫師,找了好幾罐顏料,當他把這些顏料搬到宿舍樓下時,已經是第二天一點鐘了。

K伸了個懶腰,然後把疊起來半人高的畫都展開來,圍成一個圓,放在宿舍門前的地上。

然後他做了個奇怪的舉動,他把所有的顏料都潑在畫上,只留出中間的圓不撒一絲一毫顏色。

K做完這一切,抬頭看了看宿舍樓,然後進了門,然後爬到最高層。他撬開天台的鎖,坐在天台的邊緣,看了看樓下燦爛的畫和顏料。

他最後一次看了看錶。

凌晨五點五十九,馬上要打鈴叫學生起床了。

他站起來,這時鈴響了,運動員進行曲,他聽了三年的鈴聲。

然後他縱身一躍。地上出現一灘血紅色,像是一朵燦爛的虞美人。

我聽說那時候他跳之前正好犯了失憶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倒是希望這般,起碼他死前對世界是充滿著希望的。

沒P圖放了。我知道我手丑。輕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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