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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嘉勵《考古四記:田野中的歷史人生》

《考古四記:田野中的歷史人生》

作者:鄭嘉勵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7年12月

內容簡介

《考古四記:田野中的歷史人生》共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尋墓記》,主要記述了對古墓葬的研究發現,還原了第一線的墓葬發掘場景,可使讀者切實感受到考古工作艱辛之中的樂趣。第二部分《行路記》,以考古工作為線索,展現了多地的特色風物和世事變遷,既有遊記散文的感性氣息,也具有田野調查筆記的理性氣質。第三部分《品物記》,探析古迹,展現器物之美,以及古人造物的匠心獨運。第四部分《懷人記》,以淡筆寫濃情,追憶了那些無法忘卻的人,如「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恩師、兢兢業業的同事、考古現場的考古技工等,透出對人間溫情與善意的珍惜。這些看似主題各異的作品,兼具學術韻味與田野氣息,將一位考古工作者多年的心路歷程和發現之旅,清晰而完整地予以呈現。

作者簡介

鄭嘉勵,1972年出生於浙江省玉環縣。1991至1995年,就讀於廈門大學歷史系考古學。1995年7月,進入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至今,從事浙江地區宋元考古、瓷窯址考古的調查、發掘與研究,2010年被聘為研究館員。主要著作有《浙江宋墓》(科學出版社2009年)、《武義南宋徐謂禮文書》(中華書局2012年)、《麗水宋元墓誌集錄》(浙江古籍出版社2013年)等。業餘從事雜文寫作,結集出版有《考古的另一面》(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6年),既為個人抒情遣懷,也為考古工作者與大眾之間情感、趣味和思想的連接。

墓葬考古,在大多數人看來是既枯燥又無趣的事情。但是在鄭嘉勵看來卻不是這樣的我們可以看到古人是怎樣處理死者的彼岸世界跟生者的此岸世界的微妙的平衡關係。古墓是認識歷史、感悟人性、理解生活的很好的載體,而它可以讓我們認識自己。

考古人的獨白

文/鄭嘉勵

我是一名考古工作者。朋友說,這行當,不就是挖古墓、跟死人打交道么?

他的意見我從不反駁。考古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經常有機會接觸或發掘古人的墳墓。荒冢一堆,斯人已矣,此情此景,會敦促人思考一些問題。

墳墓及其象徵的死亡,是人們忌諱的話題。這不奇怪,人性使然。古今中外,人類文化的各種禁忌與信仰活動,歸根結底,幾乎無不與死亡相關。挑個常見的說,譬如有人死了,但這「死」字卻難以啟齒,只好婉轉地說成「他走了」。

我編過一本書《浙江宋墓》,編輯想把墳墓的照片印在封面上。我說:「拉倒吧,儘管這種書沒人願意讀,我們也不必拿這嚇唬人吧。」最後,封面換成了一朵水墨的蘭花。這不代表心虛,我只是不想唐突了別人。

忌諱,是因為恐懼。沒人喜歡死亡的話題,我也不例外。從孩提始,我就知道自己將來是要死的,無論如何努力終究會死。死亡威脅,必然催生對人生意義的懷疑。對孩子來說,這是難以承受之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逃避,尋找種種根本無法兌現的慰藉、允諾。

我害怕棺木、墳墓、妖魔鬼怪、太平間火葬場……凡是與死亡有牽連的事物,能躲則躲。記得那年高考結束,我被某大學的考古專業錄取。天哪!不就是挖古墓么?我嚇壞了,躲進房間哭了一場。

後來,大學考古實習時,我在長江三峽挖過幾座古墓,感覺並不像過去想像中的可怕,再說考古工作者人員眾多,很多人挖墓,有龐大的「敢死隊」作後援,我不怕。

我經常有這種想法,這說明內心的恐懼始終存在。1997年,我決定改行,專做浙江瓷窯址考古。表面的說辭是,越窯、龍泉窯天下聞名,大有可為的廣闊天地。而內心的想法是:挖窯址吧,少碰點墳墓。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反而給我帶來更大的焦慮。鋪天蓋地的恐懼與焦慮,幾乎將人淹沒。那段日子不堪回首,我唯有埋首故紙堆,才能從焦慮之網中掙脫。而當我放下書本,莫名的恐懼與虛無感,又如影隨形,令我無所遁逃。

土坑墓

大概讀過的古書,最終發生了作用,我告訴自己應該勇敢一點——我經歷的事情有什麼稀奇的嗎?世界上所有的苦難,古人難道不曾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書本,翻來覆去,顛三倒四,還不就這麼點內容?

怕什麼就來什麼吧。我決定不挖窯址,索性專門發掘古墓。

我發現古墓實在是認識古代歷史的一面鏡子。古人的喪葬制度,背後隱藏著重大的玄機。忌諱的人真是可惜,他錯過了認識歷史、體驗人性的最好的素材。這世界上不會有逃避死亡思考的哲學家、文學家,我想,考古學家也不必例外,死亡才是終極的問題。在觸及終極之前,勵志故事、娛樂小品,都只是半拉子的話題。

我用了五六年的時間,專門調查、發掘浙江的宋墓——各色人等、三教九流的墳墓,自由徜徉於人生的存在與死亡之間,盡情體驗生活的充實與虛無。

在我真實面對以後,奇蹟終於發生。我當然不可能達到置生死於度外的境界,悲傷總是難免的,但至少我承認,死亡是人生必然的歸宿,這是無法更改的自然規律,是造物主不可撤銷的旨令,唯有坦然面對之。

然而,死亡恐懼與人類歷史如影隨形。大浪淘盡,一代人又換一代人,不同的時代面對的仍是同樣的難題。

我們在害怕什麼?在生物學上,人的生命與貓貓狗狗、花花草草並無不同。我們為何不害怕小貓小狗的死亡,卻單害怕自己的死亡?其實,我們並不害怕死亡本身,而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像路邊的野草一樣,毫無意義。

石(磚)槨石板頂墓

隨宿命而來的空虛感、幻滅感,是必然的。有位歷史學家說得好:「歷史有什麼震撼人心呢?一代天驕、風流人物,最後還不都死了。誰會真正在乎他們?我們不過是借古人的酒杯,澆自己的塊壘。」

是的,我們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人生的虛無。我們不害怕死亡本身,而是不確定死亡會把自己帶往何方。

據我讀書所知,面對宿命的叩問,自古以來,大概有四種解決辦法:一、稀里糊塗,為恐懼困擾一輩子;二、聽點花言巧語,比如長生不老、今生來世的故事,碰碰運氣,看能否把自己說服了;三、做點放縱的、容易上癮的事,及時行樂,看看能否把自己麻醉了;四、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

這四途,並無絕對的對錯,但我願意選擇第四種辦法。人生終究慘淡,再絢爛的開始,結局也無非空無。這句話頹廢嗎?不,讓該來的來,該去的去,該面對的面對,該解決的解決,該放下的放下,才是洒脫、勇敢的姿態。先秦兩漢的墓葬中有很多隨葬的東西,吃喝拉撒、引導亡魂上天入地的,一應俱全。而南宋的理學家,墓穴裡頭空空如也,除了幾件生前慣用的文房用品、隨身衣物。如果你認為先秦比南宋生活豐富、文化昌明,那就錯了,這說明南宋人面對死亡,可能更加理性——這才是相對文明的社會。

武義徐謂禮墓

2012年,因為南宋徐謂禮墓的發掘,我常去金華武義縣。這座墓因為出土《徐謂禮文書》轟動一時。在考古現場,面對開敞的墓穴,我與朋友們不免要討論徐謂禮的生前身後事。有位朋友說,他對死亡很恐懼,一想到自己將來躺進冰冷的墓穴,如眼前的徐謂禮一般千瘡百孔,就很害怕。

我很欣賞他的坦誠。我問:「你對考古有興趣嗎?」他答:「沒興趣。」

我說:「很好,考古是研究古人的,說的儘是些在我們出生很久以前的事。你對此不感興趣,說明你並不為自己的生前擔心,同理,我們也不必為自己的身後憂慮。生前與身後,是對稱的兩端,對有限的人生而言,是一樣的。」

他罵我胡說。我說,這是智慧。

又過幾個月,我們再次見面,他承認我的說法有道理。生命就是一段旅行,一段曲折豐富、悲欣交集的旅行,沿途到處有瑰麗而無奈的風景。而人生的意義,就在於觀看沿途之風景,體驗觀賞的充實,領悟人生的真諦。人就是趁活著的時候,做點事情,體驗人生。

責編: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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