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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 木希:母親

圖|網路

文|木希

母親生我那年36歲。據說我生下來的時候,瘦弱得像一隻扒了皮皺巴巴的小貓崽。張著嘴艱難地大聲哭號,發出的聲音卻像是只快要斷了氣的雞。

從此,我便成為街坊里茶餘飯後尚且新鮮的談資。老人們皺著眉頭搖著腦袋,有人說我定然活不過今年春天,有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這話是有依據的。據說當年重男輕女的奶奶家眼裡見不得一個女娃。姐姐的出生讓德藝雙馨的母親抬不起頭。母親來自半個書香家。外公是19世紀初外出求學的大學生,精通英語、俄語和日語。學成歸來後家庭包辦了一個農村婦人,外公的為人和善和外婆的勤勞節儉加在一起也算是和諧。外婆沒讀過書,所以也非常反對母親讀書。在唯獨這件事上十分執拗的外公的堅持下,母親成了那個天天放學後割豬草做飯縫補後,偷偷學習的女學生。母親的數學成績非常優秀,經常代替老師給同班同學講課;而在那個氣息濃厚的年代,母親主演的抗日劇白毛女形象深入人心。然而最後,母親在文化大革命中掙扎無果向命運低下了頭。即便如此,婆家的不接受,鄰里的嘲笑,讓母親黯在年近40的危險年齡一咬牙,懷上了我。

當時的封建迷信可能讓人發瘋。婆家找到所謂的高人在背地裡裝神弄鬼的掐算,斷定這一胎是個怪物。婆家小姑子一行三人趁著我那老實憨厚、不善言語的父親離家工作之時,前來興師問罪,目的是讓母親將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孩子是媽媽的心頭肉,動不得一分一毫。母親艱難地撐著6個月大的肚子,堅決拒絕。母親的反抗激怒了對方,也挑戰了所謂的家規。這在當時簡直是不得了的事情,婆家決定要用家法讓這個不懂事的媳婦懂懂規矩。

在懂事以後,每當曾經親眼目睹事情經過的人在母親面前提這件事時,母親大多笑笑不置可否。我無法想像一個懷胎6月的婦人是怎麼躲開快如雨點的棒打,又是怎麼在保護我的同時抓住時機反擊。我不知道,我也不懂。最終的結果是,我活下來了。

從小到大,總是有人問我你為什麼要叫個男孩子的名字。我搖了搖頭。或許,這裡面包含著母親太多的血、太多的淚、太多的心傷、太多的期望。

歲月流逝,我慢慢長大。曾經的當事人大多已作古,而母親也變成了那個臉上滿是歲月的婦人。母親呵護備至的教育我成長,也教導我做人的道理。從懵懂記事起,我就知道要努力奮鬥,做個能掌控自己命運的人。在我畢業工作的時候,母親已經年近六十。按理說,這時的我應該跪承膝下,好好照顧母親。但這一次,母親拒絕了我。

母親說,在能出去走走的年紀就要出去闖闖。不要被舒適蒙蔽了心智,遮擋了雙眼。要做一個能為夢想卓絕奮鬥的人。幸福生活是自己奮鬥出來的。就這樣,我隻身來到了深圳。初闖社會,舉目無親,有太多的痛苦和不順。或許是母親堅毅剛強的品質遺傳給了我,每一次我都頑強的生存下來。時間一晃,就是八年。

一開始工作要倒班,五年時間,每個除夕,是母親和我最沉默的時刻。母女二人相隔1700多公里,沒有隻言片語,通過電話相互傳遞的,只有沉寂的愛。這個曾經堅強剛毅的女人一邊在電話那端默默垂淚,一邊安慰我不要擔心家裡,好好工作。多少次我信以為真,以為電話那邊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母親;殊不知,她的青鬢已經滿是白髮,她的眼睛已快要哭瞎。

母親知道我的工作性質特殊,曾經每次在我抱怨上夜班身體無法忍受的時候,她都幫我打氣,給我激勵。她讓我學會感恩生命,感激生活。她說從來沒有哪一份職業是賺錢多、工作少、離家近的。做一個能為社會貢獻力量的人,其實非常難。上夜班是很痛苦、很難熬。但只有我能在漫漫長夜克服身心缺血的難受做好一夜的工作,才能為第二天列車正常運行提供安全保障。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我要接納它並認真完成它。我曾笑她這麼想會不會太傻,她回答我說在能奮鬥的年紀里只有不斷拼搏,才能在年老病痛之時安之泰然,不曾後悔。然後若有所思的補充一句,千萬不要在不能改變的年紀里後悔。

在我記憶里,母親從來都沒有生過病。可在我離家幾年的時光里,母親總是會偷偷生病。最初我很生氣,質問母親為什麼生病住院不讓我知道。然而她就跟我說:閨女,你不要生媽媽的氣。你的工作性質特殊,我不能讓千里之外的你無端憂傷。我不讓你知道,是怕你由於擔憂而擾亂了心智。你思想上擔心媽媽,工作中就不能全力以赴。你的走神可能讓本來相安無事的列車發生碰撞,你的不認真可能給千萬個家庭帶來無法撫平的創傷。媽媽身體還好,你好好工作,不要擔心媽媽。聽到如此,電話這端的我,淚如雨下。

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一個讓我有時候無法理解的媽媽。現如今我理解了母親的想法,不論在何種崗位上都是會認認真真默默奮鬥。母親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導師,也是我最好的榜樣。每次離家的時候她都會給我說:努力工作,回報社會。希望我在工作後能不斷提升自我,不斷完善自己。我牢記母親的叮囑,一步一個腳印。當我把中山大學研究生畢業證書交到母親手裡時,母親的笑容,爬滿眼梢。

前幾日,母親打電話來笑著對我說,再過幾個月家鄉果兒都熟了,蟹兒也肥了。是呀,我應該回家一次了,記憶里那夕陽西下,炊煙裊裊的樣子我完全記得呢。

小時候

你在村口

一邊焦急憂慮的徘徊在鄉間土路

一邊搜尋我那孱弱瘦小的身體

年少時

你在灶前

一邊抽拉古老破舊的風箱

一邊忙碌在飄滿母親芳香的廚房

長大後

你在鏡前

一邊抱怨著擦臉油好像太劣質

一邊才發現原來你將牙膏抹在了臉上

而現在

你又回到了村口

一邊擇摘著那些熟悉不過的瓜果

一邊搖身探望著我歸家的身影

母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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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選自《ON THE WAY》第12期【聽我說】欄目

【有顏·有錢·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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