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版也罷國版也罷,要是沒有東野圭吾,還有人買「解憂」的賬嗎?
相隔一個月,電影《解憂雜貨店》的國版與日版,前後腳登陸內地,很難不勾起人們的興趣去比對一番。雖然小說與改編電影,理應視作兩個獨立宇宙,但在談論兩版《解憂雜貨店》之前,仍無法繞開原作,因為這關涉人們的觀影期待。
中日兩版《解憂雜貨店》
小說《解憂雜貨店》,在中日都是響噹噹的暢銷書。它雖然出自東野圭吾的手筆,但並非推理,而是鑲嵌著奇幻元素的溫情小說。放在東野圭吾的作品序列中,它或許別緻而迷人,但若橫向比較,它就算不得完成度出色的作品了。伊坂幸太郎的同類小說,遠勝此書。在奇幻背景中,去描摹日常的溫情與浪漫,東野圭吾永遠寫不出伊坂幸太郎那樣的告白:「你在哪兒,我騎長頸鹿去找你呀!」
因此,電影《解憂雜貨店》擁有的,不過是一個平庸的文本基礎。而兩版改編,又都緊緊繞著小說打轉兒,自然也就成不了一出好戲。
《解憂雜貨店》最有噱頭的是它的奇幻設定。一家廢棄的雜貨店,神奇地化作時光隧道,三個少年意外地觸摸到了穿越了30年的人情溫度。但古怪的是,你無法在兩版電影中看到,這個奇幻設定對主線故事的推動起多大作用。
少年們傳遞給30年前音樂人的,無非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而情婦自殺章節(國版中對應高利貸夫婦自殺),則完全舍掉了時空穿越的影響。設定與故事結合得最好的,是陪酒女段落。少年們利用時代優勢,助其實現命運的逆襲——當然,這樣的「走捷徑」又實在無趣。
很明顯,《解憂雜貨店》的奇幻設定,想走的是反套路。就像國版雜貨店主的一句台詞:每個來諮詢煩惱的人,其實心中都早有答案——這也就預示著,《解憂雜貨店》無意強化兩段時空之間的互動,但結果是奇幻元素滑向了「雞肋」的尷尬處境。這樣的時空穿越,還妨礙了主角塑造與故事節奏。因為頻繁在過去與現在之間來回切換,留給雜貨店主與三個少年的篇幅則不充足。
照理說,雜貨店主與少年們的刻畫,即使達不到絕對主角的地位,起碼也該與單元故事中的主人公持平。但現在,兩版電影中,少年們都面目模糊,稱不上合格的群像塑造。相應的,國版與日版中,單元故事都佔據更顯赫的位子,其中的主人公也更飽滿。而今日的少年與昨日的店主,都不過是穿珠線罷了。
所以,《解憂雜貨店》真正的同類,是去年在內地公映過的劇場版《深夜食堂2》,它們都近似於章節式拼盤電影。
當然,在相近的先天不足的基礎上,日版仍有優於國版之處。首先是日版的年代感還原更勝一籌。兩版的雜貨店,日版充滿實感,那些破舊與斑駁,彷彿真是時光留下的蝕刻,而國版透出了人工造景的虛假感。
其次,兩版中的表演,國版可稱道的不多,儘管集合了秦昊、郝蕾等好演員,但他們淪為被擺弄的道具,而非鮮活的生命。因為並沒有太大的空間供他們發揮,其所飾角色也缺乏細節鋪陳。反觀日版,戲份不多的小林薰,演活了表面寡默、內心柔軟的父親,而從林遣都到尾野真千子,也各有亮點。最大的讚美,要獻給雜貨店主浪矢的扮演者西田敏行。浪矢的善良、猶疑、落寞、凄楚,西田敏行都拿捏得恰如其分。
日版還有獨有的一幕,衰老的浪矢與年輕的戀人在雜貨店重逢,憶往撫今。在這個充滿象徵意義的場景中,過去與現在,遺憾與失意,溢於言表,而西田敏行與成海璃子的對戲,叫人動容。
所以,到底怎樣的改編才是好的改編?好的改編,從不是亦步亦趨,而是勇於剖開原作的血肉,直取核心。好的改編,無需折返原作,去理解影片的留白。好的改編,最終可以拋開原作光環,成為自成一體的作品。
而這兩版《解憂雜貨店》,要是沒有東野圭吾的大名,還能有多少人買賬呢?
文| 淹然
本文刊載於20180209《北京青年報》B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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