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骨明姿」楊炯·其四：一片忠心昭日月，《巫峽》不再當年傲

胸懷報國大志與濟世情結的楊炯有著八斗之才，常常是筆下千言字字珠璣，作品令人嘆為觀止，拍案叫絕。但是才華橫溢的他卻有些恃才傲物，對於當時詩壇上流傳的「初唐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和駱賓王的排名頗有微詞，他曾經非常不服氣地說:"愧在盧前，恥居王后。"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排在盧照鄰之前，我覺得慚愧;但是把王勃排在我前面，我是很不服氣的，可見敝帚自珍的他也有著文人的偏見，看不起王勃。

楊炯性情耿直異常，恃才傲物，有時盛氣凌人，常常保持著高傲姿態的他往往看不慣某些官員趾高氣揚、矯揉造作的醜態，所以他就譏諷一些偽善的朝官為"麒麟楦"，他曾經寫到"每見朝官，目為麒麟楦"。別人好奇地問他：「這些官吏怎麼像麒麟楦呢?」他回答說，他們這些袞袞諸公，就像戲裡的麒麟，哪裡是什麼麒麟啊？只不過是一頭驢子，他們把頭顱和觸角刻畫一下，把皮毛進行裝飾了一下，看起來表面上像麒麟，他們只要脫了馬甲，就還是一頭驢子而已。楊炯覺得這話不夠過癮，就又補了一句，「那些沒有德行操守和智慧學識的傢伙，背上披著朱紫色的朝服，和驢身上覆蓋的那層麒麟皮，又有什麼區別呢?」這種在常人看來非常出言不遜的話對於楊炯那種高傲的性格來說，其實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這些狂傲不敬的言論被朝廷上的當權者得知後，他們內心裡對他非常不滿，而且準備抓住一個機會陷害他，排擠他。

終於在唐永淳三年(684年)九月，楊炯的伯父楊德干之子楊神讓，錯誤地追隨叛臣徐敬業在揚州發動叛亂，準備去討伐武則天。無奈寡不敵眾，這場叛亂被鎮壓了下去。隨後不久，涉事的楊德干父子被無情地殺，他們的親屬楊炯也不幸受到株連。在那些曾經對他的言論不滿的大臣的教唆之下，他於垂拱二年(公元686年)被貶到四川梓州(今四川三台縣)，在這個偏遠的地方擔任了小小的司法參軍一職。

對於這次貶謫，楊炯深受打擊，非常抑鬱苦悶，這種心情我們可以從下面這首詩歌體會到：

三峽七百里，惟言巫峽長。重岩窅不極，疊嶂凌蒼蒼。

絕壁橫天險，莓苔爛錦章。入夜分明見，無風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傷！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

美人今何在？靈芝徒自芳。山空夜猿嘯，征客淚沾裳。

——唐 楊炯 巫峽

楊炯的這首詩歌首先的前四句用平視和仰視兩種角度準確地展現了巫峽的幽深渺遠，兩岸絕壁的陡峭險峻，接著的四句也是著重在於展現出具體的險要處，它橫立於江中，而且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晒，上面長滿青苔，就是在夜裡也看得很清楚。下面湍急的長江水非常快，就算是沒風的日子裡長江水也波濤洶湧，巨浪滔天，令人觸目心驚。其實這一句巧妙化用了酈道元的《三峽》中的精鍊描寫「自三峽七百里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見曦月」這反映出了楊炯飽讀詩書，博聞強記，而且富有創造力，能夠巧妙化用古文中的經典語句。其實這也從側面反映出當時作者所處境遇的兇險莫測和仕途的危險萬分。

接著作者表明自己的心境，自己的忠誠的信念「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傷！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呂梁」這裡表明了要自己坦坦蕩蕩，嚴格奉行著以忠事君、以信處世的人生準則，像這樣兇險萬分的行舟過程又有什麼值得擔憂恐懼的呢？可見楊炯的一片可昭日月的忠心與胸襟，同時它表明自己充當中流砥柱，可以充當行船之舟，可見他非常信任自己的能力。最後一句遵循古例，以「美人」比喻君王，用「靈芝」來比喻自己，可惜自己遠離朝廷，沒有施展自己能力的機會與平台。最後運用以景結情的手法，「山空夜猿嘯，征客淚沾裳」其中「山空」表明空無一人，反映其孤寂惆悵，一聲「猿嘯」襯托自己內心的苦悶與愁緒，「淚沾裳」反映他內心極度的痛苦，淚水潸潸，難以停止。這一切都與其最初的高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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