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本：替身·海上1931（五）
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3集
3-1 竺公館「芸齋」門前* 昏 * 外
褐底青綠色「芸齋」匾額。
四個侍女持各種清掃工具出來，鎖上了門。
字幕：上海。竺三公館。
竺三老四遠遠站在迴廊角落裡，竺三若有所失看著，悵然：什麼叫人去樓空啊！（苦笑）
老四：爺，想開點兒……
竺三翻他一眼：你把我當成鄭春山了。爺是那種為女人柔腸寸斷的人嗎？
老四：當然不是。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竺三：大英雄？呸！江湖草莽！只不過，這會兒，想想女人，倒還好受點兒……（踱開）
老四垂首跟隨。
竺三：別說，剛剛有那麼一忽而，我倒真有點兒羨慕鄭春山那小子——為女人，命都不要了。痴情種子。（瞥老四）你說，那是不是也算福氣啊？
老四：小弟愚頓，聽不懂爺的話。
竺三：你看啊，鄭春山，一個鄉下娃子，跟咱早年一樣。
回憶鏡頭：
江南蔥綠娟秀的山野，簡樸短打扮的青年（背影，留清辮）追逐俏麗少女（背影）。
歡快的笑聲。
竺三（OS）：可他心裡，有那麼個女人。我能想得出……
男青年掐下野花，做成花冠，戴在少女頭上。
竺三（OS）：多漂亮啊，神仙一樣。
戲班後院，少女彩唱越劇，七八個更小的男孩女孩練功，師傅端著紫沙小壺，滿意、充滿期待地看少女，琴師自得地拉琴。
不少人圍看，不乏對少女垂涎欲滴的老少男人。
男青年（背影）擠在最前。少女不時瞥來，眼裡充滿溫情。
唱罷一段，男青年提個罐子湊近，客氣地沖師傅、琴師行禮，罐子捧給少女，少女深情接過，羞澀疾去。
竺三（OS）：多少人看著眼饞，個個比他有錢有勢。可那美人兒的心，偏就放在他身上。那不就是成仙哪？
舞台，少女演出博得激烈喝彩，銅錢、銀元雪片般飛來。少女一再行禮致謝，目光定在站在夾道的男青年身上，格外深情地鞠躬。
豪華大舞台，少女長成大姑娘，一再謝幕，不斷有人把碩大花籃擺上舞台，她被湮沒在花的海洋里。
蓄了規整分頭的男青年一身樸素學生裝，跑上舞台，捧給她一個遜色不知多少的早年那樣的花冠，少女如獲至寶接過，對那些璀璨花籃視若無物。
台下，略年輕些的竺三臉色鐵青，充滿敵意瞪男青年。
竺三（OS）：他真當自己是神仙了，刀槍不入！
劇院後門，男青年興奮地走路走去，充滿期待。
幾個打手忽然從暗處衝來，兜頭套了他麻袋，瞬間裹脅走。
年輕時的芸娘一臉興奮出來，倏而變了臉色——男青年不見了，她面前，是笑容可掬的竺三。
昏暗密室，打手們無情踢打麻袋裡的人。
劇院後門，五六個持槍打手要挾著芸娘上了竺三的轎車。
昏暗密室，打手們用粗大棍棒打麻袋，麻袋往外滲血，瞬間洇出老大一片，裡面的人已不動。
黃昏，剛剛落成的「芸齋」，芸娘不情願地進去，竺三緊跟，門被打手們從外面關上。
夜裡，江上，打手們乘小船到江心，把捆了石頭的麻袋丟進江水。氣泡、血水。
竺三（OS）：現在想想，做得太絕了。
回憶鏡頭結束。
竺三看老四：我根本沒那麼喜歡芸娘。在我眼裡，她只是個物件，（舉起手裡的玉球）跟這沒什麼兩樣。我見了，想要，就奪過來，攥在手裡。真攥牢了，（審視玉球）再細一想，也就那麼回事兒！
回憶鏡頭：
芸齋里，芸娘跪著，哭求竺三什麼，竺三不理。
（疊畫）
芸娘摔砸東西。
（疊畫）
芸娘被捆綁著。
（疊畫）
芸娘滿身傷痕，披頭散髮，衣衫凌亂地頹卧床頭。
（疊畫）
芸娘栓了繩套，想要上吊，竺三闖進來，手裡甩出利刃，繩索斷，芸娘跌落。
（疊畫）
幾個健壯老侍女死死按著芸娘，給她灌藥。芸娘拚命掙扎，葯湯縱橫潑灑。
（疊畫）
芸娘大張著嘴，死掐咽喉，驚恐、痛楚地翻滾。
（疊畫）
芸娘傻了般坐在地上，形同鬼魅。
竺三（OS）：他們的魂兒連著哪！我得來的，不過一副空皮囊。她的魂兒，跟鄭春山走了。再美的女人，沒了魂兒，也是一灘爛肉……
回憶鏡頭結束。
竺三停住，回望芸齋：咱們，跟鄭春山，壓根兒兩種人！咱們講實際。（手裡玉球攥得咯咯響）還是這硬生生的東西，攥著實在！
老四：不如，（瞥芸齋）把匾撤了，要麼乾脆把房拆了！
竺三瞟他：你倒真有工夫。（繼續走，老四緊跟）做了她的心上人，毀了她的嗓子，也算對不住她。我欠她的……下輩子，我也托生成個情種，再報她！這輩子，咱還得走老路！
老四：是。
竺三：那批東西，一定要找到！
老四：是。可是，爺——他……
竺三：不用管他。他自己有辦法！這時候，咱要出面，反倒招麻煩。
老四：是。那幫幫手的怎麼辦？
竺三瞪他：什麼怎麼辦？
老四：東西是假的，他們——
竺三：東西是假的，事兒是真的！按原先定的，全做掉！（快步走開）
老四定在那兒，驚懼地看竺三背影：是！（跟上）
3-2 上海警備區辦公大樓門前～院落大門* 夜 * 外
青天白日徽章標記，碩大懸在大樓門楣上。
大樓陰森森的，幾乎沒光亮。門廊冷清，值守衛兵懈怠。
來俊民疲憊走出，到大樓門口，沖值守衛兵點頭，遞上一張紙。
衛兵草草一看，不耐煩揮手打發，來俊民誠惶誠恐出樓，疾奔院門口。
院門外，來小龍靠在一輛破舊小轎車旁，看見來俊民，疾迎，被大門衛兵持槍攔住。
來俊民看見兒子，疾出：小龍！你先出來了？
來小龍：徐署長疏通了。（向里張望）其他人呢？
來俊民回看：誰？少夫人？還是林浩東？
來小龍：有區別么？
來俊民愁苦搖頭。
來小龍：先上車吧。
3-3 盧灣區第二警署門前* 夜 * 外
沒有院落的臨街小樓，比警備區寒酸許多。
徐署長一身警服，闊步而出，門口警察敬禮：署長好！
徐署長：辛苦！
字幕：徐嘉祿。上海盧灣區第二警署署長。
徐嘉祿迅速穿過馬路，疾奔最近路口。
3-4 行駛的轎車* 夜 * 內
來小龍開車，來俊民坐副駕。
來俊民：幸虧我不姓林，不然，今晚肯定出不來！
來小龍：太沒來由了！警備區就算有特權，也不能這麼霸道啊！
來俊民：別傻了兒子，這兒是中國，不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大英帝國。法律、蘇格蘭場、十二個人的陪審團，屬於另一個世界。
來小龍：那最起碼要講道理吧——就算是有罪推定，也不能毫不舉證就胡亂抓人哪！（註：首先假設嫌疑人有罪，而通過司法調查和程序證明其無罪的法理，稱為「有罪推定」，通行於當時大多數貫徹「大陸法系」的法制國家；相對應的為「無罪推定」，法理相反，通行於貫徹「海島法系」的法制國家，典型代表為英、美及其完全控制的地區，如香港）
來俊民苦笑：你呀，難怪人家都說你一根筋。
來小龍：我幾跟筋沒關係，可道理明擺著！就算不講那些，浩東媽媽是女士，怎麼也該優待吧，就這麼關著，太沒人道了！
來俊民：有優待啊——單間兒，從外面定餐。
來小龍：你看見她了？
來俊民眉頭動了動：沒有。聽說的……
來小龍看父親，想問什麼，沒開口，看前方：先找個地方吃飯，還是直接回家？
來俊民：你回家吧，把我放在商團大門口。
來小龍：商團？
來俊民：一大攤子事兒，要不為這，我還出不來呢！
來小龍打方向盤，轎車轉彎：什麼時候接你？
來俊民：你好好休息吧，別管我。我可能要忙整夜。吃的喝的穿的，我都自理！
來小龍：那個燒焦的死者，到底是誰？
來俊民：不知道。誰能告訴我這個？
來小龍：跑不出兩個人——羽伯、關叔，（看父親）一定是其中之一。
來俊民沉思地點頭：我也這麼想。可認不出來了。（看兒子）你覺得是誰？
來小龍搖頭：沒頭緒。不過，（看父親）快有了！
來俊民專註地看兒子：好啊！我兒子，說不得真能成中國的福爾摩斯！
來小龍自信地：等著瞧！
來俊民：哎，不過，你還是該多學學為人處事。別聽不進去，要緊啊！越是有本事，越容易遭人妒忌、暗算。要學著圓融起來，別老那麼鋒芒畢露。
來小龍笑：慢慢來吧。（撒嬌地看父親）沒那麼容易，家傳！（大轟油門）
3-5 香港街巷 * 夜 * 外
林漢疾行，阿英緊隨。
字幕：香港。
林漢不耐煩地停下：哎呀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跟著？
阿英停下瞪他，不言語。
林漢：要打就動手，這麼跟著算怎麼回事兒啊？！
阿英低頭不答。
林漢：再說，你跟著我也沒用。我——
阿英忽然抬眼，目光刀一般掃過來。
林漢似乎感到了寒意，下意識退半步（OS）：可別動手，姑奶奶，我還真打不過你！（苦笑，對阿英）退一萬步，就算幫你，你這麼貼著，我也沒法辦事啊。人家要問，這位是——我怎麼說？
阿英：隨便你。
林漢：你懂不懂？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出面。再說，我什麼也沒答應你。
阿英負氣地：你必須幫我！
林漢：你要這麼說，我還真就無能為力了。
阿英忽然抬手，硬氣地拉開架勢：不幫，我殺了你！
林漢：好啊！你們不就是來殺我的嗎。（俯近，低聲）我能問問，我這個腦袋，值多少錢嗎？
阿英搖頭：不知道。錢不歸我管。
林漢：聽好——幫不幫，怎麼幫，我得想想。你也回去想想。
阿英：我沒地方可去。
林漢：不會吧？你們那幫弟兄呢？
阿英：我給他們結賬了，散了。要不，我也不會——（截住話頭）
林漢看阿英破敗模樣，點頭：你倒講信義。至少，姓曾的有一句話不假——他身邊只有你，別人都是臨時雇來的。
阿英：他犯不著騙你！
林漢：可他也沒說實話。早交了底，你們早會合了。我答應他，只要說實話，馬上放他走。
阿英目光猶疑，但少了森冷之氣。
林漢端詳：不信？
阿英想了想：信。
3-6 林漢香港住所 * 夜 * 內
簡約精緻的小別墅式建築，四下都是各色洋酒、洋煙和充滿陽剛氣質的洋擺設。
林漢引阿英入，阿英看見酒，孩子般舔嘴唇。
（疊畫）
吧台上擺了四五瓶各色烈性洋酒，阿英散開頭髮，美滋滋挨瓶斟滿不同杯子。
林漢甩給她幾件顏色還算鮮艷的男式衫褲：我沒女人衣服，湊合吧。別喝死了。
阿英一件件接住，不耽誤喝酒。
林漢端詳她。
林漢旁白：我不清楚，為什麼會把她帶進自己的小天地。是想表示誠意，還是因為她說的那個「信」字。這個看不出出身、年齡、背景的女人，是我見過酒量最大、拳頭最硬的人。我甚至不敢完全確信，她是個人，是跟我們一樣有體溫、有感情、有過去、有盼望的人……
（疊畫）
阿英歪倒在吧台下的地上，頭髮散亂，摟著林漢甩給她的衣服沉睡，酒瓶酒杯東倒西歪。
她似乎睡得很踏實，神情比醒著時安祥許多。
林漢躡手躡腳湊近，靜悄悄俯身，緩緩在她面前晃手，她沒反應。
林漢輕輕給她蓋上毯子。她稍稍動動，閉著眼拉緊毯子，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酒的余香。
3-7 上海市郊二號公路「1號現場」 * 夜 * 外
出事卡車停著，兩個持槍士兵把守，很慵懶。
路對面灌木叢中，來小龍緩緩移動。
字幕：上海。
忽然，來小龍腳下碰到什麼，急忙停下，俯身查看。
俄頃，驚訝地退開半步，趴下查找，（OS）壓痕，單輪印記！（凝神思考，OS）：會是什麼呢？
（疊畫）
卡車邊，兩個士兵靠著輪子打盹。
來小龍在灌木叢里緩緩移動，回頭看剛剛查看過的地方，忽然凝住。
意念鏡頭：
單輪交通工具，緩緩軋進灌木叢，旁邊一雙腳。
腳和輪子都停住，輪子傾斜，交通工具一點點放倒，是摩托車！
意念鏡頭結束。
來小龍猛然瞪大眼睛。
3-8 聖諾菲教會醫院門前 * 夜 * 外
門楣上碩大十字架很醒目。
低矮、潔凈的小樓，透著寧靜安祥。
一輛普通轎車靜悄悄停在離大門較遠的路邊。
字幕：上海。聖諾菲教會醫院。
3-9 醫院走廊 * 夜 * 內
穿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邊走邊摘下口罩。
字幕：盧翰文。聖諾菲教會醫院全科主治醫。
迎面兩個護士走來，沖他點頭：盧醫生。
盧醫生點頭回應，跟她們錯身而過。
一個護士長打扮的女人等在走廊轉彎處，盧醫生走近，女人向轉彎深處擺頭，盧醫生會意，走過去。
女人機警看四下，跟住。
盧醫生推開一扇門，女人跟入，關門。
門口木牌中英文特寫： Treatment rm No.2。第二處置室。
3-10 二號公路1號現場 * 夜 * 外
來小龍躡手躡腳繞過打盹的守衛士兵，摸向卡車駕駛樓。
他機警注視打盹士兵，咔地掰副駕側車門，狸貓般竄上去，拉開車門，隱身在門後。
他人掛在車外，保持著馬上可以逃走的姿態，機警注視打盹士兵。
士兵沒反應，他無聲靈巧地繞過來，鑽進駕駛樓，輕輕帶上車門，沒敢碰死。
3-11 警備區拘押房小間 * 夜 * 內
四下鐵籠一般，臨時添了幾樣設施：臉盆及搭著毛巾的盆架、香皂、熱水瓶、厚厚鋪展和疊放在小床上的軍用被、茶具和茶葉筒……嶄新潔凈。
唐西萍抱胸枯坐，落淚（OS）：爸爸，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家啊？阿羽，你是罹難了，還是逃走了？給我一點點啟示吧！你要還活著，現在在哪兒啊？
她抬手，用攥在手裡的絲卷擦淚。
回憶鏡頭：
暗夜，轎車中，唐西萍坐駕駛位，林敬軒坐副駕。
林敬軒：萬一，我說萬一，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唐西萍：爸爸，別這麼說，沒有萬一！
林敬軒：人生如航，誰也保不齊永遠風平浪靜。九一八以來，倭寇逞狂，侵吞我中華之野心昭然若揭。國府一再退讓，惟十九路軍高舉義旗，在淞滬與敵對峙。惡戰一觸即發。值此家國危急之刻，我輩當不計險阻，舍死以求大道！
唐西萍：道理我懂。可你……
林敬軒：只有我知道行事細節。
唐西萍：滬昌不能沒有你！聽話，跟我回去。把要辦的事情交給阿羽！
林敬軒：阿羽只能幫襯，不能主這個大局。我不是說他不行——有你從旁襄助引導，他比早年強多了。我該感謝你啊！
唐西萍：這說到哪兒去了，相夫教子，人婦本分。
林敬軒：孩子，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不容易。我林家，對你，對你唐家，諸多歉疚！
唐西萍：別這麼說！既嫁，就該——
林敬軒：大恩不言謝。大失無可補。多的話不說了。我只要你，不管發生什麼，都千萬挺住！
回憶鏡頭結束。
唐西萍又擦淚，絲卷露出部分已浸透。
她緩緩展開手掌，絲卷中，小十字架隱隱顯露。
回憶鏡頭（續前）：
林敬軒：你還總去教堂么？
唐西萍：風雨無阻，除非有天大的事。
林敬軒：好！好啊……（摸索袖內）人哪，得有信仰，有寄託……（摸出小十字架，抖在唐西萍面前）留個紀念。
唐西萍看十字架：回來再給我。
林敬軒：拿著。（拉過唐西萍的手，塞進去）
唐西萍：真不用，我有。
林敬軒：知道你有。我見過，在你房間的聖經上。有點兒舊了。
唐西萍：這物件，無論新舊。
林敬軒：《聖經》都有新約舊約，什麼東西不分新舊呢。拿著。好好保存，終究用得上的。
回憶鏡頭結束。
唐西萍凝神小十字架（OS）：這其中，會不會另有深意？
回憶鏡頭：
林敬軒拉住唐西萍的手，往她手掌里塞十字架。
唐西萍（OS）：老人家從來跟我授受不親，那晚的舉動，太反常了！
回憶鏡頭結束。
唐西萍緩緩舉起小十字架，另一手摸向胸懷深處，摘出掛在胸前內里的小十字架，舉近對比。
兩個小十字架款式一樣，林敬軒給的那個稍大一點兒，上面有一小粒鑽石。
唐西萍琢磨，林敬軒的聲音迴響在耳邊：好好保存，終究用得上的。
唐西萍解開脖子上那個，小心翼翼戴上林敬軒給的那個，往懷裡塞。
敲門聲。
唐西萍凝住，警覺看門：誰？
（OS）陸克冰：林夫人，是我，陸克冰。方便么？
唐西萍：等一下！（忙塞妥林敬軒給的十字架，把摘下來的團在手裡，平整衣服頭髮）請進。
3-12 聖諾菲教會醫院第二處置室 * 夜 * 內
燈光森白，西裝男人隱在暗處角落。
盧醫生燈下沉思。
引他入內的女人口罩掛在耳邊，交替看他和西裝男人。她是叶韻。
盧醫生：我覺得有點兒冒險。就算來小龍真的很厲害，可畢竟太年輕了！
叶韻：而且，他跟來俊民的關係——（對西裝男人）你不也認為，來俊民有問題嗎？
盧醫生對叶韻：來俊民的問題搞清楚沒有？
叶韻搖頭。
盧醫生對男人：會不會，他沒什麼問題？
男人搖頭，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身邊的器械櫃。
叶韻：我明白了！來小龍當警察不到兩年，一根筋的名聲就傳遍了全上海警界，就是想攔，也攔不住，不如放開讓他查！
男人輕輕點頭。
盧醫生：可如果，他到頭來，查到自己老子頭上，你確定他還能查下去？
男人點頭。
盧醫生：就算他能查下去，你確定，他不會徇私？
男人抬起一隻手，盧醫生住口，叶韻欲言又止。
3-13 警備區拘押房小間 * 夜 * 內
陸克冰畢恭畢敬站在唐西萍面前：實在抱歉！我來是通知林夫人，調查暫告一段落。
唐西萍：調查？你們什麼也沒問我啊？
陸克冰：對女士，特別是林夫人這樣有身份的女士，我們能不打擾就不打擾。本該早點兒來告訴，那樣，你可以早些回去。可我，嗨，實在忙得抽不開身，連派人轉告都沒顧上，拖到這麼晚。不過，還是得來講一聲。如果林夫人想回去，現在就可以，我護送。
唐西萍：我兒子也一併回么？
陸克冰：令公子，恐怕……怎麼說呢，年輕人，大富之家出身，火氣大了點兒。
唐西萍：你們把他怎麼了？
陸克冰：林氏小少東，誰敢造次！不過，他很不配合。不好儘快開脫。
唐西萍：那我等。（走向小床）
陸克冰思磨片刻，點頭：林夫人如果願意，我沒話說。既然暫時不打算回去，我倒很想請你幫個忙。
唐西萍：我能幫什麼？
陸克冰：還不是令公子——如果林夫人肯勸導勸導，讓他盡量配合，豈不大好？
唐西萍審視陸克冰，輕輕點頭。
3-14 滬昌商團後門外 * 夜 * 外
商團大樓黑洞洞的，後院門緊鎖，廢棄骯髒的卡車還停在原地。
一個人影繞過卡車，走向後門，謹慎而嫻熟地開門，蹩出，又反手鎖上院門。
他四下看，一輛汽車經過，車燈掃來，他急忙抬手遮擋，可還是露出了來俊民的臉。
汽車過去，來俊民匆匆過小馬路，奔向就近西點店。
西點ROSE（玫瑰）字型大小和玫瑰花圖案的霓虹燈，在幽暗的小街上顯得耀眼。
3-15 警備區監房 * 夜 * 內
這裡是關押林浩東的監房，比唐西萍那間簡陋，也沒有任何額外擺設。
林浩東掩面嗚咽。
唐西萍坐他身邊，輕輕拍打，幾番想摟，卻又看著兒子大人般的身軀猶豫。
監房門上小窗外，一雙眼睛偷偷注視他們。
唐西萍撫摩浩東：哭破大天，人也活不過來了。現在，你就是咱家的男子漢了。堅強點兒！
林浩東扭開母親的撫摩，蹭鼻涕眼淚，嗚咽地：你怎麼一點兒不傷心啊？
唐西萍：你要我怎麼傷心啊，孩子？我要什麼樣子，在你看來，才算傷心？（垂淚）
浩東淚眼瞥她：反正，你現在的樣子，讓我覺得，覺得……（避開母親的注視）
唐西萍：覺得我鐵石心腸，是不是？
浩東搖頭，狠抽鼻子：反正，我就是看不懂你！（看母親）從小就看不懂，現在，更看不懂！
唐西萍苦笑：你要看懂我幹嗎？再說，我有什麼看不懂的？
浩東：我不懂，一個女人，一夜之間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老公公，怎麼還能這麼平靜！
唐西萍：因為我還有兒子！（戳浩東太陽穴）一個一遇見大事就知道哭、永遠長不大的兒子！
窗外的眼睛微微噓起。
3-16 滬昌商團後門附近玫瑰西點店 * 夜 * 內
一隻手在撥電話，來俊民擎著聽筒。
3-17 「芸香書寓」小客廳 * 夜 * 內
古色古香，沉靜典雅，香煙縈繞，有如仙境。
兩個穿著、氣質如大家閨秀的姑娘對弈。
字幕：芸香書寓。
芸娘從後廳走來，停在通往後廳的小門邊，細高紅木花架旁，架子上是銀亮的老式電話。
兩個姑娘見機地起身奔後廳，經過芸娘時無聲行屈膝禮。
芸娘看她們出門，輕輕關上門，看著電話，猶豫。
3-18 玫瑰西點店 * 夜 * 內
來俊民還在聽電話，電話里傳來呼叫聲。
3-19 芸香書寓小客廳 * 夜 * 內
芸娘緩緩拿起聽筒，撥號，傾聽。
3-20 玫瑰西點店 * 夜 * 內
來俊民輕輕掛上電話。
（未完待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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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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