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層的同事，叫兄弟
插圖：@民警莫小貝
中午，和一個小兄弟吃飯，我掏錢（請過的客自己要記住，主要是擔心別人忘了）。
在這種時段，自然聊到了春節值班的事。
小兄弟在城郊派出所工作，是外地人，沒特殊情況的話，春節是要回家的。
基層有一個很好的傳統，一般會讓家在本地的民警值年三十、初一的班，會放家在外地民警回家。
我問小兄弟什麼時候回家，他說還沒排班。
也就是這時候，他接到所長的電話。
所長說，本來是想安排另外兩個本地民警值頭班，也就是三十、初一，但他突然記起有一個老民警今年准女婿第一次上門，所以所長想和小兄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克服一下困難，頂下頭班。
小兄弟晃了一下神，馬上回復，沒問題，不就是晚兩天回家么。
掛了電話，小兄弟臉色有點無奈，但立馬調整狀態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用略嗲的情緒說：媽，我今年不回家過年，好嗎。
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麼騷情。
我說沒地方吃飯就到我家來吧，反正不遠。
他說行，然後感慨了一句，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開爸媽過年。
我說沒事，會習慣的。
吃完飯一起回家的路上，他們所長又打電話來，告訴他可以按時回家了，那個老民警說大過年的不能讓一個外地娃孤苦伶仃在外漂著，執意要值頭班。
這下輪到小兄弟有點過意不去了。
有獨無偶，下午又和一外地的同行也扯到了過年回家的話題。
這哥們以前一直在派出所當所長，前不久調到了市局，在一個小部門當頭目。
哥們說，上午組織開會，想和民警們商量一下春節值班輪休的問題，結果手下六七個人，均表示家裡有這事那事，言外之義都不想值頭一班。
哥們說，在派出所工作二十多年，這種事情還真沒遇到過，這機關的人真特么全慣壞了，都是大爺啊。
我說，哥們你遇到的可能都是點另類，機關大多數人不是這樣的，但你在基層呆太久了，確實應該好好學習適應機關環境了。
我今天想聊的話題，是人情味。
我一直認為，同是公安機關，但就人情味而言，基層比機關要濃。
就拿派出所而言，目前普遍警力不足，每個民警都要身兼多職，內勤同時要搞外勤，打擊處理的也要兼職治安防範。所以，出警處置的是這波人，調解麻紗的也是這波人，執法辦案的還是這波人，受苦受累的是這波人，挨打挨罵的同樣也是這波人。
基層的事，沒有孤膽英雄，全靠所有人一起去做，好的壞的，他們都要一起承受。
一群人的朝夕相處、一群人的同甘共苦，日子久了，同事之情就變成了兄弟情誼。
但機關一般不是這個概念。
機關人雖然比基層少，但分工細，每個人的分工精確到了毫釐，而且，每人分管一線，相互之間還不交叉。
所以，你負責的工作，你辦公桌對面坐的那個人不一定清楚，他具體在忙些什麼，估計你也道不出個所以然。
機關的工作相對派出所而言，更有規律，不會在一個鍋里吃飯，不在樓上樓下的睡覺，朝九晚五之餘，你和你的同事基本上不會碰面。
所以，機關里工作，很難和同事有太多工作之外的交集，同事，始終是同事。
什麼是兄弟？
兄弟，就是我知道你出差在外，家裡有什麼事我替你擔著；
兄弟，就是我知道昨天你通宵加班需要休息，我主動替你去幼兒園把孩子接了；
兄弟，就是你經辦的案件的當事人來了而你不在，我二話不說先幫你把材料問了；
兄弟，就是你失意時不一定有空陪你消愁，但你進步了絕對會為你開心。
還想說一個關於春節的故事。
那年，他21歲，從派出所調到刑偵沒多久。
春節發生了一起案件，兩名極度危險的嫌疑人潛逃，極有可能躲藏在某個偏僻的村子。
最終，他被安排獨自一人進入目標地點摸排情況。
因為，目標地點範圍實在太大，公安機關沒有足夠警力展開大範圍圍捕，相反，只會打草驚蛇，單兵偵查是最理想的方法。
因為，他是刑警隊里唯一的生面孔，而且，他長的最不像警察。
那天，就是年三十。
刑警們都沒有過年的概念，二十多個漢子全員到齊。離出發有幾個小時準備時間，每個人都拉著他說上一會，大家設想著他進村後可能遇到的各種狀況，交待他應該如何如何應對。
臨出發時，所有的人都一臉凝重。終於有人說：你沒問題吧，如果覺得不行，這個計劃取消。
然後，應者如雲。
畢竟，他太年輕了，經驗有限。
他驕傲的抬起頭，沒問題。
隊長把他送到村外，臨下車時，隊長解下了他的配槍塞在他手裡：上頭沒同意給你配槍，我的你拿著進去，若是正面遭遇，能化解最好，萬一應對不了就開槍，別怕，出了事，我負責。
隊長說，事情辦砸了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最重要，你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那次的行動並不完美。
他確實和兩個嫌疑人遭遇了，雙方都很緊張，雙方都在演戲，誰也沒有動手的勇氣，在相互的敷衍中，各自擦肩而去。
這一擦肩，兩名嫌疑人數月後才追捕到案。
當他回到同事面前時，沒有人因為行動失敗而責怪，反倒臉上都綻放著欣喜。
這份欣喜，讓他體會到了濃濃的人情味，也讓他對這個集體，畢生感恩。
今天發這個段子，沒有半點嘲諷機關民警的意思，望勿過度解讀。
很多年前有一句行話，「沒當過刑警的人，不算真正的警察」。
我想我對這句話注入我個人的體驗：沒在基層呆過的民警，他的警察生涯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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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
洪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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