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七廠故事引出的抗戰遠征軍老兵的故事
前些日子,「太原道」發表了《荒唐年代的二四七廠,造成十餘起自殺事件的「清查運動」》一文,有讀者閱讀後留言,提供了一些相關的佐證。亞新女士還跟筆者講了她親歷的一件事情。
清理階級隊伍運動是於1968年在全國推開的,二四七廠的這項運動開展於1970年初,緊接著的還有「一打三反」運動。近萬人的大廠有470多人被送進了「學習班」,知識分子成為運動的重點群體之一。「清隊」學習班大搞「逼供信」,致使發生十餘起自殺事件,造成了大量冤假錯案,大批幹部和群眾的身心受到嚴重傷害。
亞新那年隨父親調動從北京來到太原,臨時住在廠招待所等候分配住房。而「清隊」學習班也辦在這裡。有一天她目睹了一位學習班成員因無法忍受自己的處境,利用吃飯時間用筷子直捅鼻腔試圖自殺的恐怖場景,成為她終身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位從鬼門關僥倖生還的人就是1980年後成為二四七廠副總工程師的於迺常。當80年代中期作為老知識分子的於迺常加入中國共產黨時,他的入黨介紹人之一又恰是亞新。亞新見證了於迺常當時感情激動、痛哭失聲的場景,也知道了他當年之所以被送進學習班,就是因為他有過一段參加抗日遠征軍的經歷。這成為於迺常多少年來背負的一個沉重歷史包袱。
1942年3月,日本海軍擊敗英國艦隊和空軍,控制了印度洋。英國首相丘吉爾看到局勢的嚴重性向羅斯福驚呼,如果日本進軍西印度洋,切斷盟軍石油供應線,「必然會導致我方在中東的全部陣地崩潰」。然而,丘吉爾所擔心的可怕局面並沒有出現,是中國的遠征軍在緬甸拖住日軍,使其無法抽出足夠兵力與海軍配合,其海軍只得無功而返。在這年春天,中國政府應美英盟軍之邀,派出3個軍共10萬人組成遠征軍,進入緬甸支援英軍防禦作戰。中國遠征軍不僅在擔負緬甸正面的曼德勒及東部地區的防禦作戰中,英勇奮戰,屢挫敵鋒,有力遲滯了日軍進攻,而且在緬甸西部英軍防守之仁安羌地區,救出了被日軍圍困的包括英國駐緬甸軍隊總司令亞歷山大上將在內的英軍官兵7000多人。
當世界反法西斯戰爭轉入大反攻以後,中國又於1943年11月至1945年3月先後派出8個軍共22個師的兵力,在中國滇西和緬甸北部地區與英美盟軍並肩作戰,並收復了密支那,勝利打通了中印公路,為盟軍最後收復緬甸打下了基礎。在這次歷時3年多的援緬作戰中,中國先後投入30萬兵力,共殲滅日軍6萬多人。
於迺常就是在1944年3月加入的抗日遠征軍。那年已是高中學生的他滿懷抗日救國的激情,毅然投筆從戎。先由陝西集中到雲南,又從雲南坐飛機到印度,接受美國教官的培訓,被分配至中國駐印軍輜重部隊當了一名駕駛兵。於迺常在中學時熱衷於各種體育鍛煉,學會了滑冰、游泳、籃球、足球等運動,為他走進軍營打下了良好的身體基礎。遠征軍兵員的體格,關係到中國在國際上的觀感,因此遠征軍「出發之前由各處徵兵之醫官負責檢查,凡身體不及格者,應一律留在後方不令出發」。此外還要接受美方的最後體檢,淘汰率相當高。駐印軍成了當時中國最精銳的部隊。
2014年1月14日的《太原晚報》登載了這樣一條消息:珍藏70年的遠征軍老兵裝備捐贈抗日紀念館。說的就是於迺常的遺孀孟震坤大夫將老伴在遠征軍使用過的指南針、軍用茶缸、繳獲的日軍望遠鏡和精心整理的數十本中國遠征軍相關資料,捐贈給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指南針蓋子上的「US」字母被明顯颳去,綠色茶缸底部的「US」標記也與表漆一起被磨掉了。孟大夫說曾有一條有美國字樣的毛毯被她改做了鞋墊,一件軍大衣也早扔掉了……
當年,中國駐印軍全部由英美提供裝備,每個士兵有布帽、鋼盔各一頂,軍服兩套,羊毛衫一件,棉內衣褲兩套,襪子兩副,膠鞋皮鞋各一雙,還有毛毯、雨衣、水壺、手電筒、毛巾、飯盒之類全套英美裝備。中國士兵還得到了一副綁腿,在全身英軍和美軍裝備之外還打著綁腿。抗戰勝利後,於迺常退伍考入北洋大學繼續他的學業,同時把幾件伴隨他經歷戰爭歲月的物件作為紀念品帶在了身邊。從大學到畢業分配至太原的兵工企業,直至其後經歷過種種磨難,他都執著的把這些東西保存了下來。
時間到了2005年,在紀念中國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之際,重慶對外友協與美國駐成都領事館聯合舉辦了有關抗日遠征軍的學術研討會,已經79歲的於迺常受邀參加。中國抗日遠征軍在中國抗戰史上得到了正名。於迺常得到了一枚證章,上面寫著:我們奮勇殺敵,擊敗了日本侵略者,那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榮譽。從那以後,他還與一些失聯多年的戰友取得了聯繫。與此同時,他開始書寫和收集有關抗日遠征軍的史料,這些最後都一併捐獻給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
於迺常先生已於2010年6月去世,享年84歲,他度過了自己生命中最後的春天歲月。他擔任過二四七廠的副總工程師,曾9次被評為廠勞模,榮獲過山西省國防系統勞動模範稱號。並先後當選為山西省政協委員、太原市北城區人大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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