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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信‖那些年突變的畫風

朝來戶前照鏡。含笑盈盈自看。眉心濃黛直點。額角輕黃細安。秪疑落花慢去。復道春風不還。少年唯有歡樂。飲酒那得留殘。——庾信《舞媚娘》

搖落秋為氣,凄涼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壞杞梁城。天亡遭憤戰,日蹙值愁兵。直虹朝映壘,長星夜落營。楚歌饒恨曲,南風多死聲。眼前一杯酒,誰論身後名!

——庾信《擬詠懷》十一

第一次看到庾信風格天壤之別的兩篇作品,我是不信的。這哪像是同一個人寫出來的?一個辭藻艷麗,一個雄渾悲涼,不光用詞不同,連視角都全變了,真的是同一個人寫的嗎?

雖說每個人都具有多面性,但一個人如果始終處於一個圈子裡的話,看待事物的視角是很難發生變化的。這也就造成了一個人的文風大抵相似,人與人之間千差萬別。

拿「雪」舉例。當岑參看到大雪的時候,他是這樣說的: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

(ps:這是真梨花)

當盧綸看到大雪的時候,他是這樣說的: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和張僕射塞下曲》

當李白看到大雪的時候,他是這樣說的: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台

——《北風行》

當納蘭性德看到大雪的時候,他是這樣說的: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採桑子·塞上詠雪花》

當謝道韞看到大雪的時候,她是這樣說的:

「未若柳絮因風起。」

……

雪,到了每個人眼裡,成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岑參的眼裡,看到了「雪上空留馬行處」;盧綸的眼裡,看到了「大雪滿弓刀」;納蘭性德的眼裡,看到的是雪花高潔的品性;謝道韞的眼裡,看到的則是雪花的輕盈之態,各有千秋。

那麼,庾信眼裡的世界,為何會前後差別如此之大呢?

前文提到過「侯景之亂」,侯景之亂嚴重破壞了南朝的國力,造成了南弱北強的形勢,也為鮮卑人提供了可乘之機。就在庾信出使北周(西魏)的時候,梁被西魏滅了。庾信被強制留在了北方,身仕敵國。

雖然庾信得到了重用,但是他的政治處境十分微妙。加之身仕敵國、國破家亡、懷念故土,他的內心一定十分掙扎矛盾,苦悶無奈。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還能寫出原先那樣辭藻華麗、浮華堆砌的作品嗎?

擬詠懷

「搖落秋為氣,凄涼多怨情」

前文不止一次踢到了宋玉的《九辯》。而《九辯》開頭的第一句話就是:「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顯然,這句話是在借用《九辯》之典,開頭便奠定了悲涼的基調。

「啼枯湘水竹,哭壞杞梁城」

「湘水竹」,指的是舜死時,其兩個妃子娥皇、女英(堯的女兒)為其痛哭,淚痕灑在竹子上,把竹子都染成了斑點。

(很多人每天「斑竹斑竹」的叫,卻又不知「斑竹」為何物)

「杞梁」,是春秋時齊國的一個大夫。杞梁伐莒(今山東日照附近),死於莒國城下,其妻號哭,導致城牆崩塌。

(粉色的是莒縣)

庾信用此二典,暗指梁元帝兵敗和故都的陷落。

「天亡遭憤戰,日蹙值愁兵」

「天亡遭憤戰」出自項羽。項羽兵敗時,不肯過江東,道:「是天意要亡我!」隨後自刎而亡。

「日蹙值愁兵」,指疆土日益縮減,發愁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直虹朝映壘,長星夜落營」

這是兩種天文現象。《晉書·天文志》:「虹頭尾至地,流血之象」。如今,長虹映照戰壘,意味著要兵敗流血;流星隕落,墜入軍營,又是軍中即將死人的徵兆。總之,怎麼都是要見血的。

「楚歌饒恨曲,南風多死聲」

「楚歌」就不解釋了,項羽垓下之圍,四面楚歌,是亡國徵兆。

「南風」句則引《左傳·襄公十八年》:「南風不競,多死聲。楚必無功。」翻譯過來就是,南方的歌聲不強,都是衰微之音,楚人一定打不贏的。死聲,衰微之音。

「眼前一杯酒,誰論身後名!」

梁朝的君臣只顧眼前的享樂,淫逸驕奢,誰還管身後的罵名呢!

庾信這一首就充分表達出了他身仕敵國、心懷故土、悲憤交加的思想感情了。這首詩里,他的用典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把滿牆熱血都融入進了字句中,全詩渾然天成,大氣渾厚,雄壯悲涼,與在梁朝時相比,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

這與後世的李清照經曆元佑黨爭、宋室南渡然後詩風大變一個道理。原先單純美好的小清新,丟掉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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