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怨無悔 矢志不渝——我的重症情緣
文/圖：
重症醫學科 李寧
時光在查房搶救、討論教學、約談家屬的緊張忙碌中白駒過隙般匆匆流逝。直到前幾天偶遇負責黨務宣傳的老領導對我說「在ICU工作這麼多年，你應該總結一下了」，這才倏然覺醒，自己已經在重症醫學科摸爬滾打14個年頭！於是夏夜靜坐沉思，多年來的幕幕情景、諸多情思涌集腦海：
回想初入ICU是2003年，當時非典疫情剛剛控制，重症醫學科對我來說就等於重症呼吸衰竭、氣管插管和機械通氣，而ICU醫生更號稱「零距離親吻死神的勇士」!隨著時間推移、學習工作的深入，一次次面對掙扎在死亡邊緣的病人，看到他們渴望求生的眼神和痛苦絕望的表情，我才深深體味到自己肩負的責任和使命，鮮活生命的脆弱和為人尊嚴的可貴！同時深深愧疚於目前知識技術的不足和缺憾！10多年裡，無數次與死神競速爭奪，見證了無數的生死離別，也見證了現代重症醫學的神奇與強大，更見證了人間真情、醫患信任的珍貴裨益！
記得一位50多歲的重症急性胰腺炎病人，因合併高脂血症、急性呼吸衰竭、急性腎損傷轉到ICU。急性胰腺炎作為普外科最危險的疾病，在合併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時，死亡率極高。當我向病人獨子交代病情時，20多歲的小夥子眼含淚水、語音哽咽地說：「李醫生，父親去世多年，母親獨自撫養我長大、幫助我成家立業，一輩子很辛苦！我一定要給她治好病！一定積極配合您的各項治療措施，當然也理解您的意思，做好最壞的準備！」直視他堅定而信任的眼神，同時堅定的還有我的治療決心！氣管插管、機械通氣、血漿置換、連續血液濾過、液體管理、防治感染、營養支持、穿刺引流等十八般武藝俱上陣。在近20天的生死博弈中，我每每看到的不僅是日趨穩定的生命體征、檢查結果，還是小夥子一直堅決配合治療、充滿信任和理解的神情面容！更是探視期間母子相對的軟語安慰和拳拳孝意！當這位母親病情平穩轉出ICU時，在母子倆和藹可親的笑容里、感謝稱讚的話語中，我心中不免湧起小小的興奮與驕傲—生死時刻看重症！但填充胸臆更多的確是人間至孝真情在、醫患信任無價高的感悟！
提到ICU，無論是普通民眾還是業界其他同仁，率先想到的肯定是緊閉的大門，武裝嚴密又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和五花八門的先進儀器。這裡不同於普通病房，多數病人處於意識障礙或鎮靜狀態，而家屬又不能全天候床旁陪護，所以我們的緊張忙碌往往不為外人所知、不被家屬理解。常遇這樣的質疑：你們查房開醫囑、護士打針輸液、打開呼吸機，沒有眾多家屬圍在身邊問東問西，還有啥事忙活？問之者自是疑慮重重，答之者唯有乾澀苦笑。殊不知在沒有家屬陪護、病人神智不清的環境條件下，我們ICU人才是真正秉持「慎獨」精神的踐行者！處理因中毒、腹瀉等各種病因導致病人周身污物的情況在這裡是常事，那些工作之外同樣會打扮的青春靚麗的護士妹妹們往往會毫無怨言、毫不厭拒地花費幾個小時來細心擦洗病人頭髮、周身皮膚，包括會陰部和甲床指縫，直至清潔。試想從未親歷者，怎能想像這些似小事而非小事的艱苦異常？
至今還清晰記得科主任指示由我負責開展連續性腎臟替代治療伊始，多少夜晚，我仔細反覆研讀相關書籍、學習筆記，設計自行配製血濾置換液的處方計算公式。待到萬事俱備，真正開始第一次臨床治療時，我是在下夜班後的夢香中被喚醒，丟給妻子一句「馬上要開展新項目，這幾天都不回家了」，然後簡單收拾一下就趕回醫院。談話簽字、置管轉機、血濾處方、引血上機……工作在緊張忐忑而有條不紊中進行，由於是我科第一例床旁血液凈化，由於治療需持續進行，我和當時科里唯一掌握這項技術的護士盛平就一直守候在病人床旁、血濾機前，反覆地采血化驗、調整處方、處理報警，困了就換班趴在桌上打盹兒。護士長董諝楣也一直和我們共同守候，協調工作、送水訂飯。在夜以繼日的努力下，病人的血流動力學穩定了，腎功能好轉了，當1周後順利結束治療，我輕鬆步出ICU大門時，雖面色蒼白、頭腦暈沉，但卻感覺陽光無比明媚、心境無比舒暢！
除了開展新技術需要我們殫精竭慮、傾注心血，其實在ICU關注細節同等重要。10多年前我曾主管過一名不全性閉鎖綜合征的老年病人，發病前他曾是叱吒商界的風雲人物，患病後四肢癱瘓、不能言語，僅能靠眼球運動表意。雖有身邊妻兒無微不至的關懷，但躺在病榻上還是顯得異常孤獨無助。一次我值夜班，病人突然出現劇烈煩躁、心率加快、血壓升高、表情極度痛苦，仔細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器質性病因，可為什麼呢？於是又一次查看病人，無意間發現他的左手被壓在背後，這也許就是癥結所在吧！我趕忙幫他把手臂擺放到自然位置，輕揉略微發紅的局部皮膚，病人很快安靜下來，全身顫抖、眼含熱淚、嗚嗚不已。這一刻我永遠銘記，在以後的臨床工作中時刻自警：想成為一名合格稱職的醫生，學習醫療技術、關注非醫療細節必須並重。
正是我們認真執著、耐心細緻的堅守和慎獨，廢寢忘食、刻苦求索的學習和臨床，不畏臟累、焚膏繼晷的呵護和照料，才度過一個個驚心動魄的臨危時刻，才贏得一張張喜極而泣的笑臉，才挽住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才成就一戶戶幸福的團圓！
這就是重症醫學的崇高與魅力！縱然緊張艱辛、無人喝彩，但作為捍衛生命的最後防線，依然吸引我傾盡全力、激勵我鬥志昂揚、踐行我醫者誓言！
本期責編：董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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