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我不由天》連載三

1

上世紀70年代的哈爾濱郊區，一望無際的黑土地，麥苗拔節、鳥飛蝶舞，處處生機勃勃。一群四五歲的孩子，追逐撒歡，直到太陽下山被大人「抓」回家。

他們都是我的隔壁小夥伴，我只能趴在窗台上，眼巴巴看著他們瘋玩。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玩？」我無數次詢問。

「因為你的身體太差了，你出去會受傷，會得病。」家長總是一樣的回答。

的確，我幾乎每天流鼻血，經常性骨折，有次翻越門口的籬笆被木條卡主，爺爺抓住我的胳膊向上一拉，咔嚓一聲，骨折了。

家人很不放心，只好將我關在家裡。媽媽的身體也不好，經常嘔吐；爺爺也是個老哮喘。儘管這樣，家中總會留一個人守著我。

2

終於，熬到上小學的年紀了，剛剛掙脫這狹小的房間，還沒來及慶祝，又踏進另一個更令人窒息的束縛。

我家欠了債！

為了多掙點錢來改善家境，父親成了村裡最早折騰的人，承包了集體土地，披星戴月的勞作，偉岸身材在田地里一點點彎曲、佝僂。

勤勞勇敢的付出，居然沒帶來回報，非但沒有給家裡增加收入，反而因收支不抵、欠下了外債。

那時最害怕逢年過節，在別人家喜氣盈門、掛燈籠放鞭炮的時刻，一個又一個債主來登門。心提到嗓子尖的爸爸媽媽幾乎崩潰，低聲下氣的哀求債主緩一緩。周圍鄰居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傳出各種閑言碎語。

兩個哥哥，早早地輟學去南方務工，也許是想換個環境，也許是想闖一條出路。

童年和少年的我，已經體驗了人生的困窘，那種感覺就像老人說的鬼打牆，在布滿大霧的野地里，無論怎麼走，都是在原地轉圈，走不出、擺不脫，瀰漫焦慮和恐懼。

為什麼是我的身體不好，為什麼是我家欠債，為什麼所有的倒霉事都砸到我頭上？

3

8歲那年，《西遊記》熱播，孫悟空給了指了一條路：拜一個法力高強的師傅，得道成仙，從此百病不生，無憂無慮！

想法一萌發，攔都攔不住。找不到菩提祖師，那就先跟著小說「修鍊」。我和哥哥湊著零花錢，一下課就衝到路邊的租書攤子喊著：《射鵰英雄傳》、《天龍八部》......模仿著小說中的武林高手打坐、站樁、煉功、幻想有一天能打通任督二脈。

一天天的，我們在長大，小夥伴們也都明白了：小說就是小說，我們是練不成神仙的。

就我還不肯放棄，找來《易經》、《心經》琢磨，因為小說中說這些都是能「增進功力」的經文，讀不懂也繼續念，別的同學忍不住調侃「你怎麼像個道士啊？」

「改命換運」的渴望，像種子一樣扎進心裡，不屈不撓想發芽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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