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說喜歡我的時候，我15歲

1.

小智說喜歡我的時候，我15歲。

站在忙碌的初三仰望沒有晝夜之分高中生活的年紀，我的眼裡只有重點。

她覺得我不可理喻，明明有那麼好的成績還要往死里拚命讀書，她生氣地說我像個瘋子。

是的，我就是個瘋子！因為我沒有富裕的家庭，因為我沒有可以依靠的關係，我只有上學這一條路可走。

我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她穿著白色外套，淺藍色牛仔褲，齊肩短髮是經過精心打理的，全程都低著頭站在我面前，看著她那雙洗得發白的球鞋。

我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卻記得她每一顆青春痘的位置，也許她還化了淡妝、修了劉海，也許她的臉頰還微微發燙，也許她的心情還有些忐忑不安。

她並沒有很漂亮，可是那個時候我的心裡只有過她。

她輕輕地對我說出「我喜歡你」的時候，我微微有些意外，我覺得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好像不太符合她的風格。

不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很柔，帶著軟軟的味道。其實，那一刻我是心動的。要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她的一舉一動我都了如指掌，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只不過，我保持了沉默，我以為當時的自己很酷，可在今天看來，應該是傻吧！還是無可救藥那種！

2.

從那天她飛快地跑下教學樓開始，我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我的自行車后座上也再沒有了她的影子。

雖然我們住在一條巷子里，從家到學校只有那一條路，可是在十幾分鐘的路程里我一次也沒碰到過她。

初三的生活是暗無天日的，我為了重點高中揮汗如雨，在剩下的幾個月里似乎也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一切。當然，每個周末都要去我家一起複習的小智也從未再來過一次。

可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有書的陪伴，我就足夠心滿意足，因為我此刻的目標只有重點高中。

我一直覺得在相應的年紀里要做該做的事情，其餘的一切都可有可無，包括對待小智的感情也是一樣。我只是把她當做鄰家妹妹一般看待，也只以為她是因為需要，我才成了依靠。

3.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中考的前一天。

那天罕見地下起了大雨，我在往家狂奔的途中看到了小智的身影，她依舊穿著跟我表白那天的衣服，只是早已濕透貼在了身上，而她好像失去了魂魄那般木訥地走著。

我飛快上前，將身上的雨衣拉起把她罩了進來。雖然她身材嬌小，可是爸爸的雨衣也只能遮著頭部和肩膀。

我問她什麼話她都不回答，只是一個勁的沉默。

於是，我拉起她的手就往我家跑去。

她的手冰涼，任由我帶著。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安慰她也不起作用。

到我家沒多久，就被她姥姥帶了回去。

當時，我怔怔地站在雨里看著小智被帶走時落寞的背影，心裡突然很難受，感覺就像是心愛的東西被人強行擄走了一般。

也許在生命中的某個時間我也曾深深地愛過她，所以才會在分開的那段時間度日如年。如果當時知道這將是我們最後一面，我肯定會拚死阻攔。

就算沒能改變她的命運，至少回她一句，「我也喜歡你！」

4.

知道她搬家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在她姥姥家敲了好長時間的門。

然後，我媽拿著小智給我留下的信，告訴我，「她父母回來了，把她和她姥姥都接去了省城，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我伸手接過信，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曾經我以為從小發誓要做一輩子朋友的人一定會在一起一輩子；曾經我以為她那麼喜歡我，肯陪我一起學習、天天膩在我自行車后座上一定不會離開我。

這時候才發現，說過在一起的人也會分開，在雪地里行走堅持不帶帽子的人並不能白頭到老。美好的事情不珍惜，將是一輩子的遺憾。

那天晚上，我偷偷地在被窩裡將小智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將那些飽含深情的話語和娟秀的字體都深深刻在腦子裡，也強迫自己不能忘記她。

從那天起，我斷了所有與小智的聯繫，並且在思念中度過了整個高中時期。

5.

高考第一志願，是瀋陽。第二志願，也是。

我將所有的志願都報了瀋陽，因為小智在省城，因為那封信里說，她會等我。

等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大雪已經將整個瀋陽城鋪了厚厚的一層。我站在中街大街上，看著這座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地方，恍惚回到了記憶中那個雪天。

我和小智在雪地里奔跑、打雪仗，滿身狼狽卻樂此不疲。玩累了就躺在雪地上，四目相對，互相哈氣暖手。

我記得那天我們都堅決不戴帽子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對方的頭上都落滿了雪，小智拉住我問道。

「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帶我玩雪，帶我學習，以後上初中了自行車后座上只給我一個人坐。」

我疑惑地看著她，「你怎麼了？怎麼像個大人一樣？」

「你別管，只回答會還是不會！」

於是，我也學著大人的樣子點點頭。

後來回到家，我媽看著全身濕透的我們，給小智換上了她的衣服，卻把我胖揍了一頓。

我使勁忍著眼淚不在小智面前哭出來，而小智卻抱著我媽的腿哭成了淚人。她替我求情，替我作保證，將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說都是因為她我們才把衣服和鞋子濕透。

最後，我免於一場毒打。

那個時候，我覺得小智很偉大，她肯定是天上的仙女，有著莫大的法力。只要我犯錯了，她一求情，我媽肯定會放過我。我也曾屢試不爽。

也是那天，我決定在我的生命中除了我媽，只准這一個女人進入心裡。所以，初中三年我都信守承諾，只要我騎自行車，車后座上永遠都是她。

上學是枯燥的，但卻因為有她而覺得溫暖。從小到大十幾年的陪伴，我自然而然的以為她是我的，一直都是，甚至於分開的三年我都是如此篤定。

只不過，命運好像開了一個玩笑。

6.

當我等了三個小時終於盼來小智的時候，卻看到了另外一個男生，他們手牽著手，很甜蜜。

我的腦袋頓時如炸了一般難受，好像天都塌了下來砸得我暈頭轉向。

那個男生比我高，很瘦，看起來像一隻白面猴子，可是這隻猴子卻在此刻牽著我的仙女。

等他們走近了，小智指著我給那男生介紹，「這是我朋友，傑。」

然後她又指著那男生，只是還沒等她開口，我便一把拉起小智走了。我沒回頭，但我知道那隻猴子一定在後面追。

可是，這是我的小智，我們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小智。她說會等我，那誰都不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我只想快點帶著我的小智離開這裡，不想和那隻猴子說一句話。

可是，小智卻使勁掙脫我，然後說了一句，「我一直把你當哥哥。」就跑向了那個男生。

最後，我真的沒有和那隻猴子說一句話，只不過小智也不和我說話了。

我獨自站在大街上，看著他們憤怒地離開，心裡說不出的苦澀。三年時間，我們十五年的感情化為輕煙，曾經的許諾好像都留在了十五歲的那個夏天，後來的時光都成了單方面的一廂情願。

7.

後來，我通過發小知道，小智在中考前淋的一場大雨得了重感冒，最後連考試都沒有參加。最後通過關係進入了一所中專，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那男生對她很好，而且在商量工作幾年後準備結婚。

而我，則全身心地投入大學生活，順利畢業參加工作。

當我想她的時候會給小智打個電話問候一聲，而我們的關係一直穩定在那個雪天所做的承諾。

前天，我給她發截圖，說鄭州到瀋陽的機票打折，飛過去只要200塊。

她高興地說，「那你回來吧，我帶你去中街吃好吃的！」

我沉默片刻，發過去一個爆笑的表情，然後說了句，「哥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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