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睹了一起殺狗事件

插圖丨網路

2018年2月7日 晴

年關將至，農村的過年，所有生物裡面，可能只有人類勉強能感受到新年快樂。

所有的小孩子都對過年非常期盼，期盼過年給他們帶來的壓歲錢、新衣服、新書包；而所有的豬羊狗雞鴨心境就不一樣了，過年對它們來講意味著死亡。

今天，又一條狗死了，伴隨著哀嚎，在一個我幾秒鐘就能跑過去的地方。

我是最先聽到動靜的，有三四個成年男子聚在了狗主人家裡，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能聽出來語氣非常歡快。當我看到其中兩個人拿出了鋤頭的時候，我似乎猜測到了未來十分鐘里要發生的事情，這種預言往往比鄉里號稱活體天氣預報的羅大爺都要準確。

果不其然，那條狗在主人用最為平常的「召喚」方式把它引入了圈套，而它怎麼也不會想到今天會死在自己主人的鋤頭下。

狗主人在地上放了一碟骨頭，那條狗心裡可能也在懷疑吧，畢竟還沒有到飯點。但是不管了，可能過年了主人開心，提前開飯了，居然還有骨頭。狗才吃了一口，主人一記鋤頭下去，直擊腦門。

那條狗吠了一聲，便昏了過去。這一瞬間，我似乎讀懂了那一聲狂吠。我像電視里的運動員一樣，狂跑到了現場。哦不對，是離現場還有十幾米的地方，我要確保我能隨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跟我一起過去的，還有其他至少四五個同伴。到了那裡，我們只是看著，沒有出聲。

在那條狗吠了一聲之後，它的四肢併攏，顫顫巍巍地抖動著，同時伴隨著輕微的哀嚎。我想，那應該是痛到沒有辦法表達的痛。主人看見它還在動彈，便又是一記鋤頭下去，沒想到狗動彈更厲害了，吠得更響亮了。於是，一下、兩下、三下、四下……鋤頭起、鋤頭落，狗沒再動了。

它死了，熱騰騰的鮮血，在地上冒著熱氣。夕陽的餘暉掃過去，很刺眼。

它死了，好像與我沒什麼關係。我跟它不熟，沒有跟它一起玩過。聽說它還不是一條什麼好狗，會偷吃主人買回家的肉，會叼走主人兩歲的兒子的鞋。在外面也不招人喜歡，大家都排擠它。但是它就這麼死了，我心裡還是難過。

狗的主人好像注意到了我們幾個，轉頭給了我們一個兇惡的表情，於是我們四散了。

回到家裡，我有點心不在焉。雖然大家都在吃晚飯，但是我沒有一點食慾。

我不明白，狗明明是人類的好朋友，平時狗和人類相處很和睦。主人會按時給狗吃飯，偶爾還可以吃到很大一根的骨頭。主人出門的時候，狗會在家裡守門，陌生人來了就會狂吠。小偷聽到狗吠，一般就會心虛而逃。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過了立春的臘月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冷，我出了門，看見暗黃的燈光下，下午死去的那條狗的家裡，一家人圍在飯桌旁，其樂融融。

狗主人給她四歲的女兒夾了一塊肉，小女孩說：「狗肉一點都不好吃」。

飯桌上依舊冒著熱氣，我好像看到了那條狗死去時的樣子。

我聽見家裡有人在喊我，我飛奔了回去，儘管我不想。我知道主人給我準備我最愛吃的骨頭，但不知道這樣的好日子還有幾天。

下輩子再也不做狗了，我邊吃骨頭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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