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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流浪在心靈深處

文顧任挺

真正的快樂,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觀的來說,它是細水長流,碧海無波,在芸芸眾生里做一個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霎那間的喜悅,那麼我們即使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三毛

1

1943年,三毛出生於重慶,父親給她起名陳懋平,「懋」是家譜上屬於她那一代的排行,而「平」則因為三毛出生的那年,是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父親將「和平」這個大使命賦予在了三毛身上。

三歲時三毛便學習寫字,「懋」字總是學不會,寫自己名字時常常寫做陳平,而「陳」字的耳朵旁也偏喜歡寫在右邊。最後父親只好妥協,將她改名陳平,就這樣三毛給自己起了名字。後來父親乾脆把她弟弟們的「懋」字也拿掉了。

三毛從小便對身邊的事物有著獨特的看法。她小時候很孤立,不喜歡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最感興趣的便是過年時殺羊,可以全程面不改色地盯著看完。搬到台灣後一次騎車不小心摔落到枯井裡,膝蓋都摔破見了骨,她見了卻說:「咦,爛肉裹的一層油原來就是脂肪,好看好看!」

初中的三毛,因為沉迷課外書,心思不在學習上,後來被數學老師懲罰數落,變得自閉起來,因此休學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父母為了讓她儘快恢復過來,帶她學習插花、畫畫。就這樣,三毛遇到了改變她、引她進入寫作生涯的顧福生老師。

顧福生是一位溫和和藹的畫家,三毛跟著她學畫時,看到了他家裡的許多文學雜誌。顧福生見她對文學很是感興趣,便對三毛說:「你為什麼不去投稿試試呢?」於是,在顧福生的鼓勵介紹下,三毛的第一篇文章在白先勇的《現代文學》上發表。

初見恩師的第一次,那份「驚心」,是手裡提著的一大堆東西都會嘩啦啦掉下地的「動魄」。如果,如果人生有什麼叫做一見鍾情,那一霎間,的確經歷過。

(三毛──《我的快樂天堂》)

從此,三毛走出自閉,開始對生活和寫作燃起了希望。1964年,她得到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昀先生的特許,到該校哲學系當旁聽生,課業成績優異。

2

1967年,二十四歲的三毛告別父母,孤身一人來到西班牙留學。在宿舍里的集體生活,讓三毛收起了自己在家裡的那套性子,變得柔順起來。舍友們沒有見過中國留學生,一開始對三毛格外的友善,後來發現三毛「好欺負」之後,便開始讓她掃地、鋪床,借了三毛的衣服也不還。

終於有一天,大家聚在三毛的床上喝酒唱歌,被院長發現後,還誣陷三毛賣避孕藥。忍無可忍的三毛終於爆發,對著院長大叫:「我?是我賣避孕藥?你弄弄清楚!」然後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把裡面的水潑到院長的臉上。

自那以後,大家對她又變得友善起來,三毛也不再顧忌,又開始毫無掩飾的做起自己。本來總會幫舍友們鋪好床,打掃乾淨再出門。現在出門前把髒東西全扔在地上,摔了門便走。本來總是謙讓著宿舍里的一台唱片機,現在她故意去借來了幾張中國的京劇唱片來,在宿舍里放個鑼鼓喧天。

孤身一人在外的三毛用自己倔強不屈的個性,在異國人不同的文化、性格中生活下來。最後,院長請她到辦公室,給三毛倒上了酒道:「我知道冤枉了你,你可以解釋,犯不著那麼大發脾氣。」三毛點點頭,表示和平了。院長上來很和藹的親吻她的面頰,又塞給三毛很多塊糖,才叫她去睡。

之後的三年,她又輾轉德國哥德書院、在美國伊諾大學法學圖書館工作,經歷的各個國家不用的語言、文化後,開拓了三毛的眼界與見識,豐富了她的思想,給三毛留下了深厚的文學功底,也激發了她流浪的內心。

3

在西班牙時,三毛認識了小她八歲的荷西。那時候荷西還是個高中生,周末約三毛去看電影,可是錢只夠買電影票的,於是兩個人就慢慢走去電影院。有一天他們坐在馬德里的小公園裡,荷西突然對三毛說:「Echo,你等我六年,我有四年大學要讀,兩年兵役要服,六年後我來娶你。」

那時的三毛只當荷西是個小孩子,而且她自然也不願意被六年的約定束縛,於是她便拒絕了荷西。荷西很傷心,但卻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在漫天的飛雪裡離開了,一邊走一邊向三毛揮動著帽子喊:「Echo,再見!Echo,再見!

我永遠不能忘記,他跑的時候,就在他後面的那個馬德里的黑夜裡頭,除了幾棵大枯樹和平原之外,突然在那個時候,茫茫的像羽毛一樣的雪花就在天空裡面一塊一塊地飄下來,就隔著我們兩個人,越來越遠……那個雪花就在我們中間漫天飛舞起來,那時候我就一直忍住,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覺得他是一個很難得的、一個對我這樣真誠真心相愛的人,可是我一直跟自己說:我不可以衝動,我要理智一點…

(——三毛錄音)

回台灣後,她受張其昀邀聘,在文大德文系、哲學系任教。這期間三毛在網球場上認識了四十五歲德國教師,兩個人相談甚歡。在三毛眼裡,年齡從來不是阻礙愛情的問題,只要真心喜歡,便去相愛。於是三毛決定和這位大她十多歲的男人結婚。

結婚前幾天,他們一起去定製結婚的名片,挑選了樣式說好了去拿的時間。可是當天晚上那位德國教師卻因心臟病猝死,三毛傷心欲絕。「後來那些名片,一直不敢去拿,至今還留在店裡。」三毛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說。

失去愛人後的三毛決定回去西班牙散心,剛到那裡,朋友蒙上了她的眼睛把她帶到一間房間里。她感到背後突然被人抱住,回頭一看,正是等了她六年的荷西。三毛激動無比,當年那個孩子如今已經留起了大鬍子。他的房間里還掛著三毛的照片,被每日隔著百葉窗照進來的陽光曬出了一條一條的黃印子。

見到荷西後三毛又是激動又是感動,他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七個月後她與荷西在非洲沙漠中結婚。

4

「不記得在哪一年以前,我無意間翻到了一本美國的《國家地理雜誌》,那期書里,它正好在介紹撒哈拉沙漠。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釋的,屬於前世回憶似的鄉愁,就莫名其妙,毫無保留的交給了那一片陌生的大地。」三毛在《白手成家》里說到。

當年三毛向荷西提出要去撒哈拉,荷西見三毛去意已決,熱愛潛水的他為了三毛二話不說地就隻身去往沙漠,在沙漠中找好工作安頓下來後,再通知三毛過去。剛到沙漠時,由於語言不通、環境不適應、風俗不同,兩人度過一段艱難的日子。

結婚那天,荷西送給三毛的結婚禮物,是一副他跑遍了沙漠撿來的駱駝頭骨。三毛見到這可怕的頭骨時高興無比,激動地捧著它對荷西說:「真豪華,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當地的撒哈拉人結婚有自己的風俗,因此小鎮上還從未舉辦過婚禮,三毛和荷西是第一對,結婚時,法官比他們兩人還要緊張。

沙漠的環境是惡劣的、時刻危及著人們的生命的。但在三毛《撒哈拉的故事》中,體現出的卻是完全另外一面。這本書吸引人的地方也許不在於她其中描繪的異域風情,而是三毛在這樣一個艱苦困難的環境中,用她的堅強和善於發現美好的眼睛,向人們展現的一個又一個或感人或有趣的故事。一直以來,三毛都是這樣一個熱愛生活的人。

後來西屬撒哈拉戰亂,兩人不得已搬到了沙漠對面的大迦納利群島,在這座屬於西班牙卻遠離西班牙的海島上居住下來。

在迦納利島時,三毛曾陪著朋友去墓地掃墓。朋友剛剛失去了妻子,十分傷心。三毛幫他插好放在墳前的花,為了不打擾剛剛生離死別的兩人相聚,她便獨自去逛墓地。

在墓地里,她發現了一塊寫有中國人名字的墓碑——曾君雄之墓。她突然為這位獨自在海外逝世的同胞感到悲痛。她用化妝紙細細地將墓碑擦拭乾凈,又向朋友要了幾朵他妻子墓前的花放在曾君雄的墓前。

這件事她當作一件小事記錄在了一篇文章中,不曾想到,十年後曾君雄位於高雄的親人看到這篇文章後,認出了自己在西班牙失蹤的親人。他們企圖找到三毛,對她的關心和祭拜表示感激。三毛對這樣的相遇巧合感慨萬分,她即為了幫助他們找到曾君雄的下落而高興,又因為自己把他死亡的噩耗帶給他的家人而感到內疚。

不管如何,裡面的這一份的人情間的感動,卻讓三毛無法忘懷。「上墳的事,不必再掛心了,我一定會去的。」十年後,三毛再度回到迦納利島,仍然沒有忘記這件事,她在對曾君雄家人的話中寫道。

在現在人眼裡,很多事情都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或者說,大家都不願和與自己沒關係的事情扯上關係,覺得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便好了。可是三毛不同,她願意去關心自己身邊的一切,也正是因為這樣子的關心,讓她認識了許許多多的朋友,收穫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感動。這些並不是一種偶然,而是她無時無刻對生活的熱愛。

5

1979年,荷西與朋友出去露營,大家想吃魚,會潛水的荷西自然前去下海抓魚。可是不曾想到,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得知荷西去世的噩耗後,三毛悲痛欲絕,一度想要自殺追隨荷西。在家人的陪同與朋友的勸說下,她終於保證:「絕不自殺。」十幾年後這也成為三毛為數不多的幾次食言。

荷西去世後,在父母的扶持下,三毛回到了台灣。失去摯愛的人後,她一度對生活失去了信心。1981年,聯合報特別贊助三毛前往中南美洲旅行,三毛忘記過去,企圖在旅行中重新找回自己。在這段旅行中,三毛寫下了《萬水千山走遍》。

那個時候,三毛還是那個三毛,但是她的作品中體現的,或者她所觀察到的,更多的是底層人民的困境,是社會的不完善面。旅途中的勞累與困難在這些作品中展現無遺。而這些情緒,即使在撒哈拉這樣的極端環境中,她也不曾流露過一點。

旅行回來後,三毛似乎暫時收起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流浪之心,之後,三毛任教文化大學文藝組,教小說創作,散文習作兩門課程,深受學生喜愛。

6

1984年,由於身體的原因三毛辭去了工作,開始以寫作、演講為重心。荷西的離開雖然給三毛帶來了極大的改變,可她還是願意微笑示人,那雙善於發現美麗的眼睛仍在。

在廣東時,有兩個女記者纏著她想要採訪她,三毛不是很願意,躲避似的跑到古玩街,卻無意間發現了一隻漆黑漆黑被柴火熏飽了的大茶壺。她向店主問起價格,想是這個壺在這兒放了很久了,因為不起眼一直沒人來買,店主四十塊錢就賣給了三毛。

得到茶壺後的三毛高興地接受了記者的錄音採訪:「如果不是你們追,我不會坐下來,如果不是你們拍我抽煙,我不會轉過臉去,如果不轉身,這個茶壺就給它錯過了。多謝你們,真的,好多謝呀。」她對記者們說。任何不起眼的事物,都能在三毛的眼中被發現最美的一面,這是三毛獨有的神奇的能力。

她有一條很喜歡的紅裙子,她認為那是她最喜歡的林黛玉的裝束。每次穿著這條裙子出去,大家誇獎並詢問這條裙子哪裡來的時候,三毛總是微笑著告訴他們:「是中國一位姓林的小姐送我的。」

7

1990年,三毛髮表了了自己人生中第一篇也是最後一篇劇本《紅塵滾滾》。正當人們以為她暫時忘記了悲痛,在寫作中重新找到自己的時候。一九九一年一月四日凌晨,三毛在台灣榮民總醫院的廁所內用一條絲襪上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三毛的離開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她的日程安排已經做到了三月份,甚至還和攝影師肖全約好了一起完成她的旅遊圖集。但就在這麼一個平常的夜晚,也許是還在難忍內心失去荷西的孤獨,她選擇了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生命的最後,她不改自己一貫的作風,以一種調皮的出人意料的方式,留給世人無限的懷念,結束了自己多年的流浪。她的死是遺憾,但也是一種必然,荷西還在時,陪著她一起四處流浪,荷西走了以後,三毛去尋找自己的家了。

很多人都聽過三毛這樣的一句話:人至少有一個夢想,有一個理由去堅強。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裡都是在流浪。我一直認為,三毛的流浪,不只是流浪,就像她所說的,她帶著夢想和目的在流浪。而她最後的自殺,讓她永遠流浪在了自己內心深處。

文章 顧任挺

編輯 顧任挺

圖片 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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