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為了不可忘卻的紀念

為了不可忘卻的紀念

昨天是爺爺剛剛過世後頭七的日子,又回憶起爺爺曾經對我的各種期望,和我曾經在他們身邊的過往整個晚上難以入眠。每個人都有四位直系親屬的祖父母輩——外公、外婆、爺爺、奶奶。我的這四位親屬現在都已相繼離開了我們,隨著時間車輪的滾動,已逝的人將逐漸從記憶里淡化出去。為了不可忘卻的紀念暫且記下點滴。

我的外公91歲,外婆94歲,奶奶90歲,爺爺96歲都可謂是高壽的年紀,你如果問我高壽的秘方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生活習慣和飲食習慣吧。無論多大歲數沒有人能永遠的流在我們身邊,恰恰需要我們珍惜當下。其中我的外公是最早離開的,留下的記憶也是最少的,先講講外公。

外祖父母

從當地的風習來講,外祖父母只算是親戚關係,除了年往禮節的看望,平時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除非存在特殊情況從小跟著外婆生活另當別論,這種情況並不多見,有的是家庭變故和計劃生育政策造成的,像《紅樓夢》里的林黛玉)。這種被定了性的關係小時候並不以為然。

外公離世的時候我正在應備高考,剛剛成年的年紀在大人們的安排下並沒有完完整整的參加完外公的葬禮,被送上了去學校的路。周圍人對這是不以為然的,我才意識到這種不以為然是封建思想的禁錮。

其實我對外公的印象很單一,從我記事的時候外公就是耳背的老人,平時幾乎不和我們說話。我每次去外婆家走親戚對他說的最多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就是叫他「外爺爺」。之後我都是遠遠地站著看這位和我有著血緣關係並無太多交流的老人。老態龍鍾坐在椅子上手裡撐著拐棍,冬天裡曬著太陽,夏天裡乘著涼。每一回都安靜祥和,外公的美髯從我記憶里就是雪白的。在這些親戚里主動扯著嗓子和他多說上幾句話的就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姨夫們,因為聽不見也多是些噓寒問暖大概是說給別人聽的吧。

與外公比起來對外婆了解就相對多了一些。外婆常常頂著頭巾,這是那個時代婦女的裝扮習慣,又因不在身邊,我只記得外婆花白頭髮的樣子。說話聲音不大,在我聽來很響亮,我願意聽外婆講話,我始終認為在這麼多表兄弟姐妹中外婆最疼的人是我吧,或許因為我上中小學成績相對比較好,外婆願意多給我壓歲錢買書,或許因為我老實不愛動怕我受傷,

外婆到我們家住過幾次,日子總是有限的,那時候我還小不知道孝敬。我們兄妹長大了因為上學工作在家裡的時間也少的可憐,後來外婆再到我們家裡住也沒時間陪在身邊了。能做的也就是從外地帶一些能咬的動的食品讓她嘗嘗,給她一些零花錢。

我的外婆和我的奶奶都是被舊社會裹小腳毒害的婦女,農村婦女裹了腳還是要從事生產活動的。所謂三寸金蓮走起路來像踩高蹺,小時候的印象中外婆走起路來蠻快的,也許外婆個子不高,所以在我小的時候從來也沒擔心她會摔倒。然而上了年紀的人一旦摔倒在地,卻再難康復。外婆就在一次摔倒後卧了床,生命在於運動,不能再下床活動的外婆在兩年前離開了我們。在送外婆的最後一程中我帶著悲痛的心情,為外婆外公的墳上盡量多添加一抔抔土。

祖父母

奶奶最後的情況和外婆的情況有點類似。前面說封建舊時代裹了她們的腳,讓她們疼痛了一輩子,走起路來都要小心翼翼地。在她們的人生最後階段再添上一份苦楚。只是奶奶最後的苦楚比外婆來的早結束的也早。

08年7月份我學業結束心懷憧憬沒有向家鄉看一眼就走向了工作崗位。直到09年春節回家的日子,身上也沒攢下多少積蓄。有限的銀子,最首先考慮的是三位年邁的老人爺爺、奶奶和外婆,爺爺買件衣服是合適的,主要肥、厚、暖和就不會不合適。奶奶和外婆的穿衣一直習慣旗袍斜開襟盤扣的上衣樣式很難尋找,當然從資金上講也是帶吃的最合適。就這樣工作後的第一年春節大包小包背著踏上了回家的路。

無論帶什麼,她們總是喜悅的。我知道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希望有一天能帶給他們曾經的願望。然而沒想到的也是我早就該想到的,這一次竟是最後一次為奶奶買東西了,就在這一年7月份奶奶她離開了我們。

作為長孫從會走路那時起就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跟著吃,跟著睡,其中有不用寫作業的日子,有點著煤油燈寫作業的日子和照著燈泡寫作業的日子。也許在我眼裡爺爺奶奶本來就是老的,所以直到卧床的那一刻也未察覺他們有什麼變化。不像我們內心認為父母是年輕的,突然有一天認識到父母已經變老而那麼難以接受。

在我看來奶奶是老的,但我從她的模樣和氣質猜想她年輕時應該是美的,標準瓜子臉,頭髮總是梳到腦後盤成一個球狀,用網罩上再插上簪子,這種裝扮從頭髮花白到全白都沒有變過,直到有一天她自己再也打理不動了。前面說過奶奶的小腳是被舊社會裹了的,走路總是小心翼翼的,然而就是這隻腳帶著我收割過小麥,摘過棉花,剝過玉米,種過紅薯還給梨花授過粉。每次從地里回來都要用戧刀從裹到腳板下面的腳趾上削去一層硬皮,我小時候害怕每次都躲到好遠觀看。

總會聽別人講起奶奶做飯是個好手,但除非繁忙的日子裡,平常基本不和我爸媽在一個鍋里抹勺子,看看同齡的老人也算我們村的習俗了。做飯的時候我常常會在旁邊加柴火,拉風箱,奶奶會誇我控制的好,我那哪裡知道控制火的大小,只是碰巧了而已。包餃子的時候多數是讓我擀餃子皮,我到現在也沒學會擀餃子皮的手法,她還有個習慣就是基本不吃晚飯,具體什麼原因我們沒有問過也許問過忘記了。我跟著一起生活的日子,有時也不吃晚飯。

在我的印象里,奶奶偶爾會給爺爺發脾氣,卻很少看到爺爺跟奶奶動過氣,在兩個人的感情里也許就是這樣吧。

後來我上了中學,家裡蓋上了磚瓦的新房子,我從泥坯房子里搬了出來,有了我們自己的房間,就不跟爺爺奶奶住一塊了,也是為了方便管理我們學習。但每次到周末奶奶都會給做些好吃的。再後來進入大學,那個時候的綠皮車可謂是路途遙遠,每年只兩次回家的時間,通過勤工儉學掙到幾毛錢買點點心帶回去就感覺是給他們帶回了驕傲。回過頭學費還是從家裡出。剛剛進入社會工作一年90歲的奶奶離開了我,給我更多的遺憾,歲月催人太急,為什麼不再多留一段時間,還沒能為你做什麼。

相比奶奶的離去,這一次爺爺的離開除了悲痛背負了更多複雜的心情。奶奶離開後八年時間給我的夠充足了。當地有哭喪的習俗,爺爺去世後一段時間內我都沒感真正的哭出來。直到送棺下葬的那一刻,這是最後的一程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我跪拜在棺前泣不成聲,不想任何人看到,有多少是對老人的不舍,有多少是恨自己的不掙,又有多少是對曾經的不惜。

我的祖父算是一個做事精細的手藝人,戧菜刀磨剪子等這類小物件都比較齊活,在我們那一帶有不少生意。記得我很小時候,他經常騎著自行車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吆喝,每次出工一天都能掙回幾塊錢甚至十幾塊錢,回到家後碼出個整數,剩下的零頭就會給我們零花,然後再給我們講路上的事。按照鄰居們的說法爺爺還有好多拿手的活計。

我最深刻的印象是經常坐在爺爺身旁聽一群老頭在村口的大路邊講過去的故事,這些老頭都沒認識什麼字的,他們的故事好多是在戰亂的年代裡走南逛北從說書唱戲那裡聽來的。有時他們的歷史故事並不那麼準確,有些是他們親身經歷的。爺爺常說:說書唱戲教人方,教做人的道理,教做人的規矩,這是學校之外社會的教育。爺爺不識字特別喜歡講老禮節,說現在年輕人不要壞了綱常,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爺爺他們就是在戰亂年代裡成長起來的,常講到年輕的時候逃過饑荒,戰亂中和小日本躲貓貓,又怎樣爬火車去外地討生計。從爺爺滿腿凸起的青筋就知道年輕時的奔波多麼辛苦,我當時並不明白戰爭的痛苦,只覺的去過那麼多地方好羨慕。那時爺爺會抱著我這樣講:現在時代變好了,等你考上大學,分配到大城市,帶上爺爺到真正的大城市裡轉轉。我那時只會在爺爺懷裡傻傻地嘿嘿的笑。

隨著年齡大了起來,我也就不再往那些老頭堆扎了,但爺爺的期望我沒有忘記,只是到今天我並沒有做到很好。村口大路逐漸變寬,大路兩旁也少了遮陰的大樹,老頭的人數也逐個減少,不知從哪一天那裡就剩下祖父一個人了,或者說已經換成了另一批剛剛做爺爺的人站在那裡了。現在祖父也離開了,在那邊也許能找到故友談天。

祖父母輩的四位老人相繼而去,我再沒有回去做孫子的資格了,寫下為了不該忘卻的紀念已故親人。

2018-02-07 臘月二十二 與杭

雷習

謝謝閱讀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雷習 的精彩文章:

TAG:雷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