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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母親與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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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貓》

文:飛雪千鈞笑驚鴻

圖片來自網路

母親總共養了多少貓,記不清了。但這三隻貓卻記憶猶新。

第一隻貓是黃色的。當它只有一個月時,來到我家。非常瘦。貓媽媽的十幾個孩子中,它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它敏感而多疑,對於試圖接近的每一個人,都尾巴豎起,後腳蹬,前腳伏,隨時準備自衛。母親總把鬆軟的饅頭遠遠地放好。它先是小心翼翼,走一步,退半步,一雙眼睛不時逡巡,好像前方是龍潭虎穴。慢慢蹭到食物旁,一口吞下,迅疾遠遁。反覆幾次,慢慢和母親熟了。母親可以抱著它,它則像母親的孩子,微眯著雙眼,兩隻前腿緊緊圍著母親的胳膊。

漸漸地長大了,也能抓老鼠了。唯一的缺點,也是致命的缺點。它只允許母親親近。常有鄰家的小孩無意中走近而被抓傷。往往被人一腳踢開,末了,連帶著也對母親有了意見。我有次回家,剛坐下,沒注意到它在椅子下。它忽地竄出,用前爪撕破了我的鞋面,這可惹惱了母親。終於,它被母親送走了。不知所終。

那時,我買房子,剛交了首付。母親知道後,問我,是不是要買房。我說,是,您別管了。下次回家時,母親交給我一千元。知道這錢有可能是母親借的,我堅辭不要。說,這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母親說,媽沒本事,我娃受犧惶了。這是媽的一點心意。我只好收下。臨走,趁母親不留意,又把它塞進被子里。

家裡無貓,老鼠猖獗一時。母親又養了一隻貓,黑色的。這隻貓雄性,按方言叫狼貓。我們這把雌性的貓叫咪貓。母親常把剩飯剩菜端給它,所以這貓就養成了吃菜,喝湯的習慣。有一次,我故意餓了它一天,然後放一塊干饃,它只聞了聞,喵,喵叫了幾聲,如終不吃。這貓挺有骨氣!我忽然想起了朱自清先生不食美國麵粉而絕食之事。真荒唐!這貓怎能和朱先生相比?罪過呀,阿彌陀佛。

這隻黑貓絕不同於上只。它性情溫順,我初見它,就可用手撫摸,只稍微搖搖尾巴,表示不滿。左鄰右舍,大人小孩都很喜歡它。它又盡忠職守,非常善於抓老鼠。我曾見它靜靜蹲在鼠洞口,可堅持一個小時之上。很快我家的老鼠,抓的抓,逃的逃,所剩無幾。又幫鄰居家抓,左右四鄰很快也少見鼠跡。它由於抓了很多老鼠,自己也吃得鰾肥體壯,一身毛烏黑髮亮,愈發討人喜歡。

它有時閑得無聊,偶爾抓住一隻老鼠,卻不急於吃掉。而是抓了放,放了抓,嚇得老鼠死去活來,生不如死。到了春季,貓也到了找伴的時侯。這隻黑貓,可算是貓中的美男子,追求者眾多。每到深夜,總聽見家門外數只貓如泣如訴,不屈不撓的表白。母親笑著對黑貓說,快去,叫你哩。遂開了門,放黑貓出去。第二天卻見黑貓卧於枕邊,肚子咕嚕咕嚕地響,似鋼琴家正彈奏拿手的樂曲。一連數日,皆是如此。最後竟幾日不回。

黑貓可謂愛情事業雙豐收,有些飄飄然。竟到雞場偷食雞仔,不幸被電貓(一種防小偷的設備,類似監獄裡的電網)電死了。屍首也被扔得不知去向。全家都很悲痛,母親決定再不養貓了。

母親很善良,誰家有了困難,叫一聲,准去幫忙。有時自家飯剛做好,別人叫,顧不得吃,就匆匆趕去。村裡有一位既可憐,又懶惰的老太。每到飯時都來找母親聊天,母親總給她盛一碗。我有點責怪母親沒有原則,應該幫急不幫窮,幫窮不幫懶。母親總說,那……人家來了,總要讓一讓,吃虧是福呀。所以母親在村裡人緣極好,我家有個坎時,幫者眾多。

父親去世後,我們不知如何安慰母親。恰在這時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隻白貓。它渾身髒兮兮的,有的地方還沒有毛。母親說,那可能是被熱油潑了。顯是那次惹惱了舊主而遭此橫禍。它簡直太丑了,我們都想趕走它。母親說,怪可憐的,留下吧。母親嚼爛了饃,用小碗盛了給它。它兩三口就吃完了,顯是餓極了。母親又拆了盒酸奶。這隻流浪貓然後蜷縮在了牆角。母親用磚壘了一個小窩,鋪了些麥草,算是給它安了家。

在母親的精心照料下,白貓一天天好了起來,毛色柔順潔白,蓋住了傷口。夏天,母親乘涼時,它會匍伏於母親腳旁。冬天,會跟著母親曬太陽。通常是母親躺一把椅子,它也懶洋洋地躺一把椅子,晚上就卧在母親的枕旁,咕嚕咕嚕睡得香甜。

它寸步不離母親,不見它抓老鼠,但家裡卻沒有鼠跡。猜是趁母親睡著了,才履行抓鼠的職責吧。它極乖巧,從不偷食,只在母親做飯時,跟著母親的腳步,從左到右,由前到後。待得飯熟,才喵~喵~地叫。好象在說,餓了,餓了。待吃飽喝足後,才伸出舌頭,舔舔腳掌,洗洗臉。

有次冬天回家,我和母親擁被閑話家常,竟忘了白貓不在家,沒有留門。第二天四處找尋不見,終在放煤爐的炕道里(冬天做火炕,用煤爐取暖,出口在戶外),發現了白貓的屍體。顯是煤氣中毒而亡。可憐的白貓,怕驚擾了人,竟沒有叫門!母親抱著白貓,我拿著鐵杴。鄭重地將白貓安葬在屋後的花椒樹下。來年,那樹茂盛異常,果實累累。母親沒有摘花椒,任其自落。

村裡有一位大母親二十幾歲的老太,平素和母親很談得來。有次下雨來串門。走時,說自己的雨傘丟了,懷疑母親拿了。找遍角角落落,卻是沒有。硬說母親拿了,母親說沒拿。老太發了毒誓,說誰拿誰不得好死。恨恨地走了。母親很重視自己的名聲,氣的一宿未眠。次日,天剛亮。老太敲門訴說,原來她把傘忘在了別人家。老太說,我給你跪下,請你原諒我。母親雙手攙起老太說,不用,都過去了……

弟弟成家後,去了上海。母親也隨著去了,帶孫子。剛去時,吳語輕軟,母親聽不懂。幸有幾個陝西的老人,平常拉拉家常,也不孤寂。時日多了,竟也能聽懂上海話。母親又樂於助人,很是交了幾個朋友。上次春節,有個老朋友還送了我好多禮物,母親自豪地說。

只不知上海的貓多嗎?

後記:早上開車出小區時,見一貓仰面躺著,四肢伸展,好不舒服。由貓而想起了母親,才有了以上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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