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無奈是多情—鮮卑戰神慕容垂的悲劇

五胡十六國時期，中華大地上先後有數十個政權，最為出名的是鮮卑族建立的燕國。如果你問燕國有幾個、皇帝是誰的話，估計十個人有九個半答不出來。但是你問大燕國姓什麼，十有八九知道姓慕容——誰讓人家孫子生得好呢？誰不知道「北喬峰，南慕容」！然而相比慕容復為圖大業拋棄未婚妻要做倒插門的行為，他的先輩中卻有一位英雄，不但百戰百勝，而且伉儷情深，比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慕容復不知高明到哪裡去了。這位英雄，就是後燕成武帝慕容垂。然而，多情是他的長處，也是造成慕容垂和後燕悲劇的根源。

慕容垂的妻子大段氏是段氏鮮卑首領段末柸的女兒，出身高貴，給慕容垂生了慕容令、慕容寶兩個兒子；而慕容儁的妻子可足渾氏出身卑微，總被大段氏看不起，妯娌兩人關係相當惡劣。可足渾也是個為夫分憂的女人，看到老公想搞死弟弟，想到眼高於頂的大段氏，很快就想出了一條妙計：可足渾派人誣陷大段氏以巫蠱詛咒皇室，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想逼她承認行巫蠱是慕容垂指使的，繼而剷除慕容垂。聯想到《甄嬛傳》和武則天誣陷王皇后（小說家言），我們不由得懷疑，巫蠱之術是不是寫在了后妃們的教材上，兩千年了都不知道換個方法！沒想到大段氏是個非常剛烈的女子，受盡嚴刑拷打，也不承認行巫。慕容垂看到妻子受刑，心如刀割，就悄悄帶話給大段氏：「你乾脆承認了吧，讓他們來打我，我替你受苦。」慕容垂說出這話，是做好夫妻同死的準備了，沒想到大段氏堅決不從，說道：「我不是不愛惜生命，但是承認的話，上侮辱祖宗，下連累家人，我不能這麼做。」最終，這位奇女子在獄中被拷打致死，也沒有誣陷慕容垂。

巫蠱之術

大段氏死後，慕容垂心如刀絞，可能是為了慰藉自己受傷的心吧，又娶了大段氏的妹妹小段氏為妻。慕容儁和可足渾仍然不放過慕容垂，為方便監視他，強迫其娶了可足渾的妹妹，而將小段式貶為妾室。

慕容儁死後，慕容暐即位。公元369年，桓溫北伐，慕容暐束手無策。這時候，還是慕容垂站了出來，擊敗桓溫力挽狂瀾。然而，慕容暐對立下大功的慕容垂更加猜忌，甚至要謀殺他。萬般無奈之下，慕容垂攜子侄投奔前秦，帶走了小段氏，留下了可足渾太后的妹妹小可足渾氏。

投奔前秦的慕容垂得到了天王苻堅的重用，而失去慕容垂的前燕很快被前秦吞併。不過苻堅在重用慕容垂的時候，更加重用了慕容垂的妻子小段氏。這位小段氏和姐姐不一樣，不知道是為了愛情還是權勢，投入了苻堅的懷抱。可能苻堅搞的實在太明目張胆了，臣子都看不下去了。有一天苻堅和小段氏同乘一車，瞎搞的時候（不要以為只有你會車震），旁邊的大臣作了兩句詩：「不見雀來入燕室，但見浮雲蔽白日。」不要問我這兩句詩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不過苻堅聽到之後就慚愧不已，讓小段氏下車，從此終止了與小段氏的不正當男女關係，但是慕容垂的頭上已經長滿了青青草原，不，是綠綠草原。

圖為苻堅、小段氏和悲傷的慕容垂

淝水之戰後，苻堅大敗，前秦統治崩潰。慕容垂也趁機起事，一年之間就恢復了前燕大部分國土，於公元384年建立後燕。稱帝後，慕容垂追封大段氏為成昭皇后，對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小段氏，則沒有任何封號。可能還是忘不了大段氏，慕容垂又娶了段末柸的孫女、大段氏的侄女段元妃。史料記載，段元妃從小就「婉慧，有志操」，經常跟妹妹段季妃說「我終不作凡人妻」。嫁給慕容垂後，段元妃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夫妻感情很好。然而，正是段元妃的遠見卓識給自己帶來了災難。

大段氏的兩個兒子中，慕容令在前秦的時候被王猛設計害死，而慕容寶才能平庸。也許是出於對大段氏的愛和感激，慕容垂將慕容寶立為太子，立志將其培養成才。然而段元妃認為慕容寶難堪大用，並不適合做一個亂世君主；同時慕容垂另一個兒子慕容麟陰險狡詐，必將成為國家的禍害。於是段元妃建議慕容垂從另兩個兒子慕容農和慕容隆（非段元妃生）中選擇一個繼承大統。沒想到慕容垂勃然大怒，說道：「你想讓我當晉獻公嗎？」晉獻公是春秋時期晉國的君主，寵愛驪姬，而驪姬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奚齊被立為太子，挑撥晉離間獻公與兒子申生、重耳、夷吾的感情，迫使申生自殺，重耳、夷吾逃亡，史稱驪姬之亂。這句話可以說是非常重了，段元妃只能緘口不言。

圖為慕容寶勇挑重擔

395年，慕容垂終於給志大才疏的慕容寶挑上了挑不起的擔子：慕容寶率八萬精兵進攻北魏，在參合陂被擊敗，幾乎全軍覆沒。這一戰徹底改變了北魏和後燕的力量對比，加速了後燕的滅亡。慕容垂死後，慕容寶即位，因為段元妃勸慕容垂改立太子的事，慕容寶逼迫段元妃自殺，段元妃死前罵道：「你連自己的母親都要殺，怎麼能守住江山？我死不足惜，只可惜大燕要亡在你手裡了。」後來事情的發展果然和段元妃預料的一樣，慕容寶治國無方，國事日衰，慕容麟也果然背叛了慕容寶，後燕一片混亂，不過慕容垂是看不到了。407年，後燕滅亡。

平心而論，後燕之所以迅速敗亡，慕容垂用人不當的責任是最大的。慕容垂對大段氏的感情可歌可泣，但是他政治才能有限，又在國家大事上摻雜私人感情，怎能不亡？但是，不止晉獻公有驪姬之亂，趙武靈王有沙丘之亂，唐高宗有二聖臨朝，明神宗有國本之爭，至於玄武門之變、靖難之役、九龍奪嫡等血腥的故事更不用提了，慕容垂難道比這些人強？只能用吳梅村的一句詩來解釋了：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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