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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爸關於遊戲的一些瑣事

【尋夢環遊記】所表達的,也許真的他還會回來坐在沙發上,喝著啤酒看著我玩遊戲。

父親這個詞我總覺得略顯陌生,還是叫我爸更顯得親切;我爸是個身材瘦弱的人,我媽告訴我這是由於小時候他得過肺結核導致的,後來又有比較嚴重的心臟病,在我記事以後,我爸身體不好這個結論一直在我腦海里。

現在想起來,我小時候應該算是個聽話老實孩子,家長的要求基本都會聽,出格的事情也絕不會去做,但在我印象里,好多個第一次不聽話都與遊戲機有關。

小學的時候,FC(那會還不這麼叫)逐漸的普及了(其實是國產品牌機),男同學們的話題都慢慢的轉到遊戲上,那會兒我的娛樂項目還是每天17:45的動畫世界,19:30的七色光;慢慢的,我對這個大家都在討論的遊戲機產生了好奇。回家我也會跟家裡人提到遊戲機,我爸會微笑著聽我繪聲繪色地講那些我從學校聽來的遊戲內容,但當我說可能要100多小200的價格,我媽會從廚房端著菜走過來說一句太貴了,咱們可沒錢買這個,趕緊洗手吃飯,吃完飯趕緊寫作業來結束我們這個話題。雖然有一種被拒絕的感覺,但現在想想,每月工資幾十元,存款只有100元…更多的是感嘆父母的不易。

然而學校里遊戲的話題還在繼續,家裡的簡單生活也還在繼續。終於有一個周六,同學叫我和另外一同學中午放學(當初周六上半天,每星期六天工作日)一起到他家玩遊戲機,對,就是去玩遊戲機,因為那天他的家長不在家。

52in1,對這個卡有著特殊的情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是我玩的遊戲機的第一個遊戲卡。【影子傳說】,我見到的第一個遊戲,印象里開機游標默認指在第六個遊戲;我還能清楚的回憶起第一次親眼見到遊戲時候的感覺,陌生,激動,未知,興奮… 此後,我對遊戲的認知不再停留在耳聽和腦補… 逐漸的我開始運用一切可能的時間去同學家玩遊戲,與其說玩,更多的是看,因為光看就已經滿足了,那些未知的遊戲世界完全的吸引了我。

慢慢的,我去玩遊戲的事逐漸被班主任關注到,請家長必不可少。回來少不了我媽的各種責罵,但我是真的想玩啊。

有那麼一天,周末,陽光明媚,像往常一樣,我跟我爸去奶奶家。不知道為何我爸帶我去了當年甘家口商場(現早已改名叫甘家口大廈);帶我來到了賣遊戲機的櫃檯。那會兒百貨商場里都會有這麼一個櫃檯,裡面擺滿了黃色的遊戲卡,桌子上擺著一台電視一直連著遊戲機,但沒有人玩,但就這麼一個靜止的畫面,也會吸引所有路過的孩子。那些父母帶著孩子選卡,試玩的,都是我們羨慕的對象,當然能看看他們試玩的遊戲也是我們所希望的,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 就在那一天,我和我爸成為了這種被人羨慕的角色,在事先沒有告訴我的時候,幸福就這麼突然降臨了,我激動的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這幸福被我不適合的要求浪費掉。來到櫃檯,我爸讓人拿了一台遊戲機,馬卡龍藍色的機身,配合深藍色的手柄,白色的十字鍵,一個白色的按鈕…「一個按鈕!?」你們的問題跟我當時想的一樣,沒錯,就只有一個按鈕,遊戲卡是黑色的,且上面帶了三個「撥鈕」;算上卡一共120元。雖然還有些不太明白這個遊戲機,但我還是喜悅大於疑惑的把他捧回了奶奶家。

過了差不多20年,我才了解到,當時這個「益龍牌遊戲機」,應該是國內山寨的雅達利2600主機,該主機上市時間是在1977年10月… 等於我得到了一台上個世代的遊戲機。

雖然玩起來總覺得跟自己所了解的遊戲世界有些不同,感覺很多遊戲都是無限的重複,但畢竟也確實能玩,就這麼我的第一台遊戲機來了。

我爸從來沒有和我一起玩過遊戲,但他會看著我玩,就那麼坐在沙發上,喝著五星啤酒,從不輕易打擾我,安靜的看著,偶爾的偶爾才會給我支個招...

時間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似乎我還是被同學家吸引,畢竟大家都在玩FC…我還是會去同學家玩遊戲機,班主任還是會不斷的請家長… 那會兒的電視搜台都還是手動旋鈕,一台電視就那麼幾個機械按鈕,但有的時候居然可以搜出來不知道是誰家玩的遊戲,我就會一直看到對方關機,信號消失,我爸就依然坐在沙發那裡跟我一起看,跟我一起著急。

五年級,生活還在繼續,一次我爸出差去海南,走之前問我想要什麼,我說的是給我帶一些海南的沒見過的水果(遊戲機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因為我感覺我媽是最討厭這個東西,幾個我經常去的同學家,早已經上了她的黑名單)。回來後當我還在琢磨這些奇怪的洋桃應該怎麼吃的時候,聽見我爸說了句:這個也是給你的!我抬眼一看,當時內心大喊,我操!居然是一台遊戲機,帶把光槍,兩盤久違了的黃色遊戲卡!

「我也擁有遊戲機了,我也和別人玩的一樣了!」

打開後,我說了一句我現在覺得都特假,但是確實是發自內心的話:「我不是在做夢吧!」

在這多說一句,兩盤卡,一盤配合光槍的【打鴨子】、【西部對決】、【警察訓練】,另一盤83in1,現在看來是一盤十分低端的國內組裝卡,裡面只有【坦克】、【紅巾特工隊】、【淘金者】【大金剛3】和【炸彈人】這麼幾個遊戲。

但是自此,我去同學家玩遊戲的次數減少了,老師請家長也不再提去別的同學家的事了,周六下午我也不在偷著溜出去玩了… 在允許的時間,每天面對著屏幕,我爸就那麼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玩遊戲,喝著啤酒...逐漸的,我爸成了我在家裡遊戲分享唯一的人,因為我媽大多都是在廚房做飯和收拾屋子。

上禮拜跟高中同學聊天,他講了一個故事: 「當年玩兒超級瑪麗的時候,吃了個蘑菇變大了,我都特意跑到我爸那屋:小人兒變大了嘿!」聽完我倆哈哈大笑,笑那個時候的天真,笑那個時候對遊戲的激動。但這也是勾起了我和我爸在那些年在一起的遊戲經歷,雖然他只是看著我玩。

記得那會兒玩《三國志2-霸王的大陸》的時候,純日文的策略遊戲,一路指令下來,行動枚數-1,一個簡單的執行動畫,當我展示在公元190年找到了趙雲後,我爸說了句,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看著都沒意思…

雖說我爸老看著我玩,但其實我知道他也對此感興趣,尤其是對俄羅斯方塊;去海南回來除了稀奇的水果,FC遊戲機,還有另外一個禮物就是俄羅斯方塊的掌機(這個在當年92年前後,非常的風靡,我敢說90%以上的家庭都會有)。那是一台3in1的,有俄羅斯方塊、拳擊和電子錶功能。

我爸經常拿著這個遊戲機玩很長時間,那會兒遊戲機里的高分記錄全是我爸的。我就印象特深的有一次周末他居然一直到中午快12點才起,一直躺床上玩俄羅斯方塊。

小學畢業上初中我轉學了,離開了海淀區,去了宣武區(現在的新西城區),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姥姥家,和我爸一起的遊戲時間少了。

初中的時候,GameBoy流行起來,我也在95年的時候自己攢錢買了一台,大約480元,就在當時的地安門大街。當時買了一張獅子王的卡,這遊戲真的是廢了很長時間我才通關,通關後沒有興趣再玩,便跟同學換卡玩。不知道怎麼就換來一張俄羅斯方塊。記得當時周日晚上我要回姥姥家的時候,看著我爸那依依不捨的又假裝無所謂的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從包里掏出了這個GB,和俄羅斯方塊的卡交到我爸手裡,「爸,這個俄羅斯方塊比以前那個好玩。」

就因為那一句話,想起了這麼多,也感慨時間過的這麼快,一晃20多年過去了,我爸已經不在了,而我也成為了一名父親。真的很感謝通過遊戲能讓我和我爸有這些點點滴滴的記憶,讓他立體的存在我的記憶力,去年底看完《尋夢環遊記》,我頭一次在電影院里嚎啕大哭(不誇張,從來沒那麼大哭過),就是因為這個電影讓我覺得他還在,只要我不忘了那些與他的點點滴滴,他也許還會一直還坐在沙發上喝著啤酒,看著我玩遊戲。

最後的最後,我的孩子們也開始看著我玩遊戲,我知道遊戲可能會影響他們的視力,影響他們學習,影響他們這個影響他們那個,但我確信會為他們在未來感到艱難或者困難的時候為他們提供一個可以休息、緩解的地方,可以暫時忘了現實的一個地方,也是一個可以產生期望的地方,更是一個記錄我們在一起點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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