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真的會傷人
我曾經的一個學生,很乖,無論你要求她做什麼,她都不會拒絕,她害怕權威,看到老師總是繞道走,這和其他一些大大方方與老師交流的同學形成極大反差。我發現她在課堂上回答問題總是很緊張,哪怕是她胸有成竹的問題,考試時只要老師走到她身邊,常常見她的手在抖,一會兒就要把手放在衣服上擦擦,那是因為緊張得手心出汗了。她平常學習還可以,可每次考試成績都不理想,這一定與她的怯場有關。我決定與她深談一次。
在交流中,她怯怯地說出了一些她的原生家庭的情況:她的母親很強勢。因為家在農村,生活條件很艱苦,父母親關係不好,常常吵架,她有一個弟弟,母親重男輕女,大部分家務活都讓她扛起來。母親和父親吵架後,通常會莫名其妙地朝她發脾氣,每一次打她都是用巴掌扇向她的頭部。而對弟弟卻比較克制。女孩渴望自己能象弟弟那樣自由自在喜歡玩什麼就玩什麼,而她學習之外的生活已經被母親安排的家務活佔滿,她沒有自己自由的時間。
為了讓母親高興,她開始學著討好弟弟和母親,這樣偶爾會換來一點點母親的笑臉,她便默默地在心裡開心一下。
她清楚地記得有一次母親讓她給弟弟織一件毛褲,只是簡單地告訴了一遍怎麼織法,便交給了她,可她織著織著就忘記了,便去問母親,第一次母親告訴她了,再問,母親便不耐煩了,一把抓過毛衣,「啪」一巴掌打到她的頭上:「笨死了!什麼也不是!滾一邊去!」她被晾在一邊,委屈、疼痛和著淚水一起湧出來……
聽著她的訴說,我的心一陣陣地痛,既然把孩子當「仇人」一樣看待,又如何生下她來?我決定幫幫這個女孩:「你現在都讀初中了,你媽媽還打你嗎?」
「打啊!她每次打我,我只是當時很氣憤,有時很想打回去,可是她是我媽媽,我怎麼可以……」
「孩子,你不能這樣再這樣壓抑自己,否則,你會活得很苦,你必須斬斷你母親對你的控制和攻擊,你必須獨立起來!不要害怕,當你勇敢地走出這一步,你就會感覺自己獲得了一個新生命!當你的母親下次要打你時,你要堅定地抓住她的手,目光直視她:「對她說,你不能再打我了。再打,我要還手了!」我對這位女學生說。
幾天後,女孩興奮地找到我:「老師,我反抗了!我勝利了!」她第一次這麼開心。
她向我描述了事情的經過:那天,她放學回家後,象往常一樣燒火,母親做飯,在農村是燒柴火的,母親嫌她燒得太旺,把菜燒糊了,先朝她踢了一腳,她倒在柴火旁,被掉出來的柴火燒到了頭髮,燒焦的頭髮味讓母親愣了一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不再管她,她心中的怒火竄了起來,這次她沒有壓抑,而是大吼一聲:」燒糊了拉倒!誰都不用吃!「
這一次把母親驚著了,也觸怒了。暴怒的母親隨手抽出一根柴火根,邊罵邊劈頭蓋臉朝她打下來,她毫不猶豫地抓住母親的手腕:」還打!還打!,從小打到大還沒打夠啊?「
那一刻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喊出了積攢了十幾年的委屈。她終於爆發了!
她的母親拿著柴火棍的手掙扎了幾下,女孩的眼睛狠狠直視著母親,眼裡充滿著憤怒,握著母親手腕的手一直沒有放鬆。終於,母親的目光暗淡下來,手也無力地垂下來,她扔掉手裡的柴火棍,變成了嚎啕大哭,哭著罵女孩」白眼狼!「」沒良心!「白養了!"……
我長舒一口氣,對女孩說:」你獲得新生了!「
此後,女孩再也沒有被母親打過,相反,母親開始關注她,懂得分享部分愛給她了。
她現在很好,在一家事業單位工作,生活幸福,家庭美滿,常常把母親接來一起住,母女關係也早已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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