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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世錦:中國經濟觸底了嗎——《財經》特稿

經過八年經濟增速下行後,中國經濟初步觸底。要在中速增長平台上實現高質量發展,當務之急是做實做優而非人為做高中國經濟。具體說,就是要降風險、擠泡沫、增動能、穩效益,提高增長穩定性和可持續性。

劉世錦/文

中國經濟經歷了將近40年的高速增長,但從2010年一季度後到目前為止,在這將近八年時間裡增速逐步下行,該如何分析這一期間的經濟變化?爭議激烈,眾說紛紜。

這一爭論有大的國際背景,早前像日本、韓國、新加坡,中國台灣、香港,這類追趕型經濟體都是在經過高速增長以後出現回落。為何會出現回落?已有的發展經濟學和經濟增長理論,都沒有對這一現象給出系統而又有說服力的解釋。

如何理解經濟增速回落?

對過去八年的中國經濟增長回落,在國內外,大體上有三種看法。一種認為就是一個周期性的波動,用的是凱恩斯理論。但過去八年一直下滑,從過去10%左右的高速增長,到了現在7%以下,一般的周期理論很難解釋。第二種觀點認為是外部衝擊,2008年後國際金融危機,國際經濟形勢不好,中國也受到衝擊。2008年全球經濟整體下滑,2009年中國實施了4萬億元的刺激計劃,增速大幅回升。但是2010年一季度以後中國經濟便逐步回落,而國際經濟特別是美國經濟卻在恢復往上,這說不通。

第三種是我們研究後得出的觀點,就是中國經濟增長階段轉換。2009年、2010年,我領導的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團隊做了一項研究,觀察了世界上幾十個國家「二戰」後工業化歷史進程,大多數國家不是很成功,有些落入中等收入陷阱,只有13個經濟體進入高收入階段。這些成功經濟體有一個共同特點,經歷了二三十年的高速增長,當人均GDP達到1.1萬國際元(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後,無一例外經濟都下了相當大的台階。比如,日本上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經濟增長速度在9%以上,70年代初人均GDP達到1.1萬國際元,開始明顯回落,70年代-80年代增長速度跌到4%左右,之後再下台階,90年代到新世紀的增長速度是1%左右,甚至出現零增長。現在回過頭來看,日本在過去60年時間裡,下了兩次台階,經歷了三個平台。

借鑒不同類型工業化國家經濟增長的歷史經驗和呈現出的規律,我們採用三種不盡相同、但可相互印證的方法,對中國經濟增長的歷史進程和前景進行了分析。我們認為中國經濟一定會發生很大變化,並提出一個基本觀點:如果中國的經濟增長路徑與成功追趕型經濟體歷史經驗接近,預計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有很大可能下一個大的台階,由高速增長轉入中速增長。

當時這個觀點提出來以後,相信、認可的人並不多。但過去八年的增長曆程表明,這不僅是邏輯推論,增速回落、增長階段轉換過程已成為現實。中央提出的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重大判斷,首先指出的是由高速增長轉向中高速增長,與此同時,還有經濟結構、經濟增長動力和整個發展方式的轉變。十九大進一步提出,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內在邏輯都是一致的。

那麼,如何解釋這種增長階段轉換?

第一是終端需求和重要工業品出現歷史需求峰值。如果有關條件具備,後發經濟體都會有一個高速增長過程,我稱之為「擠壓式增長」,二三十年時間就走完發達經濟體上百年的發展路程。在這裡,我強調一個概念——歷史需求峰值,是指某一種需求或者某一種產品,它在整個工業化、城市化的歷史進程中,需求量最大或者增長速度最高的點。歷史需求峰值是一個長期需求概念,背後是由迄今為止人類社會所能提供的技術所支撐的,所以,實際上還是由供給決定的。

第二是人口和勞動力的總量與結構變化。從2012年開始,中國15歲-59歲的勞動力每年減少大概200萬人,總量是在下降,老齡化速度在加快,而工資水平在上升,劉易斯拐點已經出現。

第三是資源環境約束邊界臨近。比如霧霾嚴重,已經影響到日常生活。經濟發展了,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但門都出不去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很難。人們會提出一個問題,發展經濟到底為了什麼。資源環境的底線已經被觸碰到。

基於這麼幾個原因,由高速增長轉向中速增長具有必然性,這是後發追趕型經濟體發展進程中的特有現象。經濟學理論對此應該發展出適當的分析框架。

比速度更重要的是結構變化

經濟發展速度是重要的,但從另一層面來說,速度又不那麼重要。因為速度是表象,背後實際上是經濟結構和增長動力乃至體制機制政策的系統性轉型。

幾年前,經濟學家、政府官員都說中國經濟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原因是工業和投資比重高,過度依靠外需,過多依靠低成本勞動力。但在過去這幾年時間,這四個基本指標都出現了具有轉折意義的變化:第三產業已經超過第二產業;消費比重已開始上升,近兩年消費在經濟增量中佔比達70%以上;出口曾經是20%、30%的增長,近年出現負增長,以後也可能保持在5%左右的增長速度。

雖然中國經濟增速持續下行,但就業情況整體不錯。原因是經濟每增長1個百分點,吸收的就業人口增多,在2005年時是80萬人,最近幾年可吸收170萬-180萬人。除了增長基數加大外,服務業更快地發展,也能吸收更多的就業人口。

還有一個是企業效益問題。中國的企業大多是速度效益型增長模式,這一模式存在一個致命弱點,就是當速度開始下降時,效益隨之下降。十幾年前我們做過研究,如果速度效益型的模式不變,GDP增長速度低於7%時,有40%甚至一半的企業會虧損。前兩年增速開始回落後,我們很擔心企業效益會不會下降很多。從實際情況看,前幾年雖然有所下降,但還不算嚴重。但從2015年開始,工業企業產能嚴重過剩,帶動價格和利潤下滑,突出表現在一些產能嚴重過剩的行業。了解這個情況,也就明白為什麼要推動去產能,就是要通過去產能,調整供求狀態,使價格和利潤恢復到正常水平。

這裡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我們的企業在高速增長時才能賺錢,但國外企業卻是另一種情況。美國平均增長速度2%-3%,日本1%-2%,歐洲甚至零增長,但大多數企業能穩定盈利。所以,中國企業一定要適應經濟增長速度的變化,現在的增長速度已經是7%以下,以後還會有5%-6%,甚至更低一些,大多數企業要有穩定的盈利,就需要盈利模式的轉型。這是從微觀層面上看中國經濟轉型面臨且必須解決的核心問題。

觀察、分析和評估這幾年的中國經濟,一定要考慮經濟增長階段和背景的變化。這幾年不再是高速增長期,而是從高速到中速的轉型期。儘管中國增長速度有所回落,但從反映經濟轉型的指標看,總體上是好的,有些進展是突破性、有長期意義的。而一些國家就是在這個時期出了大的問題,或陷入嚴重危機。中國經濟在這個時期能夠穩住陣腳、守住底線,且結構轉型取得實質性進展,實屬不易。

中國經濟是否已經觸底?

過去八年經濟增速逐步下行,有些人相當悲觀,擔心中國經濟到底還有沒有底?我的觀點是,不要那麼悲觀,中國經濟已經接近底部,而且已經開始觸底,逐步進入中速增長期,這是一個大的判斷。

在需求側,過去的高增長主要是高投資拉動。在過去許多年,高投資中房地產佔比20%-25%,有時候上了30%,基礎設施佔20%-25%,製造業投資佔30%以上,三項合計佔到整個中國投資達到80%-85%。製造業投資又直接依賴於基礎設施、房地產和出口。

高投資要觸底,主要是基礎設施、房地產和出口這三大需求要觸底,或者通俗地說,這三隻靴子就要落地。目前出口已經回落,基礎設施投資的最高點已經過去。房地產也是如此。有一組國際比較數據,美國、英國、韓國、日本人均GDP達到1.1萬國際元的時候,房地產投資都接近歷史需求峰值。經過我們測算,中國占房地產投資70%的住宅歷史需求峰值是1200萬-1300萬套,已在2014年達到。此後,房地產投資增速會逐步回落。2016年一季度,由於一線城市房價上漲,房地產投資開始回升,有人又變得樂觀起來。我們提出,這只是短期回升,不可持續,還會往下走。事實上,近期剔除價格因素後,房地產投資增速已經是負增長。

在供給側,去產能取得了一定進展,PPI在54個月負增長後由負轉正,工業企業利潤一年多時間也大幅回升。煤炭鋼鐵價格有時漲幅很大。大家提出的一個問題是,當下煤炭鋼鐵到底是多了還是少了。中國到底有多少煤炭鋼鐵產能,由於信息不對稱,由下而上的統計不一定能搞清楚,還是要相信市場。價格是最方便的反映某一產品供求信息的機制。供求關係從來都是在變化的,還是要相信市場信號,要讓市場在調節供求關係中正常發揮作用。

我們提出,2017年是一個觸底的驗證期。一說觸底,有人就會興奮起來,馬上想到一個詞叫「觸底反彈」。最近有些觀點認為中國經濟增速將會上7%,還能持續一些年。但我們認為大的V型或U型反轉是不可能的。如果採取某種激烈的刺激措施,也不排除偶然會上7%,但一年都撐不下來,而且必然會大起大落,副作用很大。這裡所說的觸底,確切的含義是指「穩住了」,不再明顯地持續下降,然後平穩進入中速增長平台。

2018年將進入中速增長平台的調整期

從我們開發的中國經濟活動實時在線分析預測系統看,2016年下半年開始的這一輪迴升,終端需求仍在下降,存貨回升是需求側走強的重要動因。但是存貨在2017年二季度達到高點後回落,PPI也跟著回落,利潤本來也應隨之回落,但受到環保督查等因素影響,有些生產能力退出,利潤依然保持高位,但一段時間後還是會下來的。從供給側看,生產性投資依然下行,產出增加主要是產能利用率提高。這種狀況決定了這一輪迴升不會持續很長時間,更不會出現有些人所期待的大幅反轉。

2018年上半年,終端需求可能會有一個季節性回升。終端需求中,房地產投資將會在零增長附近徘徊。基礎設施投資是一個大的不確定因素。目前這部分投資在終端需求中是最大的,如果防控風險、治理地方債特別是隱形債務的力度加大,基建投資的增速可能下降,這樣中速增長平台將會有所下移。另一方面,存貨、出口在上半年出現低點,是否以及如何回升有一定不確定性。生產性投資已處低位,有可能逐步回升,成為經濟增長中的積極力量,但也不能期待像以往高速增長期那樣大幅回升,按照國際經驗,大體上也就5%左右的增速。存貨、出口和生產性投資逐步進入回升期,有可能對基建投資減速形成對沖,這樣,中速增長平台還是能穩得住的。宏觀經濟逐步進入我們曾說過的大L型加小W型的運行軌道。

十九大以後,社會又出現了大幹快上的期待。大幹快上倒沒錯,關鍵是幹什麼、上什麼。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階段已經過去了,不能認為只有把速度推高了才叫有所作為,才有成就感。十九大報告提出高質量發展,提出攻關期,提出三大攻堅戰,這些事情比簡單地提高速度難度更大,更需要有所作為,做成了也會有更大的成就感。

當前最重要的是做實做優而非人為做高中國經濟,具體來說,就是要降風險、擠泡沫、增動能、穩效益,提高增長穩定性和可持續性。

降風險主要是降低地方債務風險和其他方面的財政金融風險;擠泡沫,包括一線城市房地產泡沫和大宗商品泡沫;增動能是增加實體經濟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動能;穩效益需要特彆強調,2016年下半年以來,企業效益明顯回升,但集中在上遊行業,分布不平衡。應當爭取企業盈利在行業間形成較為平衡和穩定的分布,這樣就可以為企業降槓桿提供有利條件。

如果說2017年是中速增長平台的驗證期,2018年將是中速增長平台的調整期。不要人為推高增長速度,把發展的基礎做得實一些,不論對短期防範風險,還是中長期增加動能,都是必要和積極的。實現2020年兩個翻番目標,今後三年每年增長6.3%就夠了。此後,中速增長平台的重心可能調整到5%-6%之間,或者是5%左右。這個速度實際也是不低的。講速度要有參照系,要和增長階段掛鉤。在以往的高速增長階段相比,7%就算是低速度,而到了中速增長階段,5%也可稱之為高速度。當年日本在這個增長階段,增速也就4%左右。

匯率也是反映增長數量和質量關係的重要指標。如果人為推高增長速度,但增長質量不行,如效率低、風險大,本幣匯率就會下行,按現價美元計算的人均收入增速減緩,甚至是負增長。相反,如果增長質量高,速度低一點,但匯率將會上升,按現價美元計算的人均收入增長反而要快一些。

重構高質量發展的地方競爭機制

如何在中速增長平台上實現高質量發展,首先有一個意願問題,即想不想的問題,同時還有一個能力問題,即會不會的問題。

過去30多年的高速增長,開始的時候辦法也不多,還走了一些彎路。地方競爭這個機制出來了,大家都在動腦筋、想辦法,在比較、競爭,招商引資、培育環境、搞基礎設施建設、搞項目,等等,這些辦法、竅門、模式不是事先計劃好的,不是坐在辦公室里想出來的,而是在第一線通過試錯糾錯形成並完善發展的,管用的就堅持下來了,並得到推廣,不管用就被淘汰了。地方競爭是推動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的秘訣之一,也是我們的重要制度優勢。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這套機制仍然是有效的,不能丟掉,而且要創新、完善和提升。

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地方競爭機制,首先要解決發展的目標、評價和激勵體系問題。GDP挂帥不能再搞了,用什麼樣的新指標,需要深入研究。一個辦法是找一個新的主要指標,如就業;另一個辦法是找若干個反映高質量發展的指標,如就業創業、質量效益、穩定性、可持續性等方面的指標,形成一個指標體系,或綜合係數。從理論上說,需要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是長期最優增長速度問題。

接下來就是地方競爭的內容,與高速增長期相比,將會有很大改變,包括促進產業轉型升級的營商發展環境的競爭;培育創新環境、聚集創新資源、成為區域創新中心和創新性城市的競爭;吸引中高級升級生產要素、形成合理分工結構的競爭;「讓人們生活更美好」的城市發展模式競爭;以人民為中心,創造性、包容性、穩定性內在一致的社會治理方式競爭,如此等等。

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後,大都市圈、創新中心、新興產業基地等機遇都會出來,最終落到哪裡,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地方競爭。在大方向明確的前提下,應當允許地方有較大的「自選動作」空間,允許有個性、有差別,允許試錯糾錯,在競爭中發現和推廣好的做法、模式和政策。

與高質量發展配套的重點改革

第一,加快打破行政性壟斷,著力降低土地、能源、通信、物流、融資五大基礎性成本。根據研究,中國的這五大基礎性成本大概比美國等發達國家高出一到兩倍。中國人均收入8000美元,美國等發達國家超過4萬-5萬美元,我們的這些基礎性成本如此之高,令人困惑,值得深思。除了資源稟賦外,主要還是相關領域不同程度地存在著行政性壟斷,競爭不足,效率不高。這些成本不僅直接影響到實體經濟,特別是製造業,還影響到民生,乃至整個國民經濟。必須按照十九大報告所提出的,打破行政性壟斷,加快要素價格市場化改革。這方面已經講了許多年了,應當有標誌性的大動作,以彰顯改革的勇氣和決心。這將是一項最大的降成本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發展實體經濟、提高國民經濟效率至關重要。

第二,把減稅與稅改結合推進。中國的企業稅率在國際上看並不算很高,但各種收費的負擔相當重,這樣算下來,稅費綜合水平就比較高了。美國特朗普減稅後,國內減稅的呼聲也比較高。但在現有稅制且財政收支壓力大的情況下,實際上能夠減的空間並不大。我國稅制改革的方向,應以間接稅為主逐步轉向直接稅為主。減稅要與稅改結合起來,才能有效推進。一方面,應當把房地產稅、環境稅等征起來,消費稅作為地方稅的一部分,相應降低企業生產環節的稅費。部分國有資本用於充實社保基金,相應降低企業上繳「五險一金」等的負擔。

第三,以管資本為切入點深化國資國企改革。十九大提出推動國有資本做強做優做大,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管企業向管資本轉變的深化和提升,是國資國企改革思路的重要調整。國有經濟必須實現戰略性調整,從傳統企業體制退出,從傳統的實物形態中退出,從過剩的、缺少競爭力的產業退出。發揮國有資本規模大、直接體現國家和各級政府意志、對政府要求執行力強等獨特優勢,更多地集中於提供公共產品,如社保基金、保障性住房等;戰略性大型項目,如大飛機、核電站等;創新基礎設施,如國家實驗室等;國防建設、生態保護等領域。

第四,農村土地改革不能再拖了。十九大報告提出以城市群為主的城市化,提出鄉村振興戰略,這兩件事情是內在統一的,鄉村振興實際就是城市體系在鄉村的延伸。這些戰略的實施,必須加快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真正按照十八屆三中全會就已提出的要求,農村集體建設用地與國有土地同價同權、同等入市,農民宅基地也要創造條件流轉起來。人員、資金、土地等生產要素在城鄉之間進行市場化配置。把中國城市化下半程的土地紅利更多分給農民,真正保護和擴大農民利益,擴大最具潛力的中等收入群體。

第五,加快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開放。中國建設現代化強國,差距最大的是服務業,重點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包括研發、金融、諮詢、信息服務等生產性服務業,醫療、教育、文化、體育等社會服務業。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它的技術是軟技術,知識是不可編碼的知識,體驗性的知識。吸收這類技術、知識、經驗,一定要深度開放和合作,這與過去工業領域引進技術有很大不同。同時要以對外開放倒逼對內開放、改革和競爭,促進知識密集型服務業成為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動能。

(作者為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副理事長,本文根據其2017年11月29日在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舉辦的「發展理論與中國實踐」講座發言整理且經本人確認,編輯:朱弢)

(本文首刊於2018年2月5日出版的《財經》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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