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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學成:沒有《莊子》就沒有中國佛教

換個角度看國學

作者:馮學成

提到莊子,往往會使人們興奮起來,《莊子》在中國歷史文化中,是一部觸發人們靈感,可以使人進入深度思考,打開人生境界的奇書首先莊子屬於中國黃老學說中的老莊之道,在魏晉時期又成為玄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供當時的文化貴族們反省乃至效仿。

佛教傳入中國,老莊之學,特別是莊子的思想,又是佛經翻譯和對佛教理解消化的重要媒介。從南北朝到唐宋,那一代代高僧們,有幾位不是飽讀老莊而後出家為僧的。這些高僧們在消化吸收印度佛教,並使之中國化的過程中,都可以看到孔孟老莊思想在裡面所起到的作用。

佛教在南北朝和隋唐時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和繁榮,以「信解行證」為體系的佛教,在「信解」上已達到極致,而在「行證」上則需要突破,於是禪宗應運而生。達摩東來,稱「東土有大乘氣象」,指的應是中國的孔孟,特別是老莊這一文化土壤。三祖僧粲的《信心銘》,不論是從理論還是從功夫上來講,不難看出《莊子》在其中的影響和作用。六祖《壇經》直白而深刻,明眼人可以很方便地讀出老莊乃至儒家的信息。為什麼呢?

佛教自傳入中國,與儒道二家必然會發生碰撞、交流和融合。到了宋明時代,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以分開。有批評禪宗的,說禪宗是庄學;有批評理學的,說理學是外儒內禪。而道教丹道派的成長,則更離不開對禪宗精神的吸取,使之成為「性命雙修」中「性功」的指導方向。

早在唐代,圭峰大師在其《華嚴原人論》中,就已經把儒釋道三家進行了一番融通。到了宋代,三教合一的思想更盛,佛日契嵩大師在其《輔教篇》、《中庸解》中,以佛禪來談儒學,比當時歐陽修這一批傑出儒士都高明,並使之心悅誠服——歐陽修他們本來可是排佛的呀!而宋代禪宗內的重要文獻《禪林寶訓》,這部集眾多北宋、南宋著名禪師書信、語錄的文集,其表現出來的精神是多用儒家和道家的語言來表達的,可以稱之為「叢林論語」。

蘇東坡雖是儒士出身,但他出入佛老(庄),在精神上、文化上和佛老(庄)打成一片,他自己也說:「今見莊子,得吾心矣。」他的《赤壁賦》是千古絕唱,有人說其中浸透了佛教思想,有人說浸透了老莊思想。說他有佛教思想,確實有佛教思想;說他有老莊思想,確實有老莊思想,在其中看不出明顯的差別了。

需要指出的是,在莊子的眾多寓言里,特別是在《應帝王》中,通過壺子和季鹹的故事,在《大宗師》中通過女偊和南伯子綦的對話,對道教丹道派形成的啟迪作用無疑是巨大的。「黃帝問道於崆峒」,與廣成子的那番對話,無論是對內丹還是禪修,都有獨到的指導意義。再如嚙缺問王倪、問被衣的故事,簡直就是純粹的禪宗內的機鋒和公案,讓人拍案叫絕。而孔子見老子的那些問答,至今仍可讓人耳目一新,頂門開眼。

我們來看北宋張伯端的《悟真篇》,這是與漢代《參同契》並駕的內丹秘典,裡面秘語詩偈般的文字,如同禪宗內的《心王銘》、《寶鏡三昧》一樣,分不清是在講禪還是在講丹道。再如張三丰真人的《無根樹》歌訣,也可以看到丹禪不二的機趣。

今天我們如果結合禪宗、宋明理學和唐代以來的道教內丹派的形成和發展來看,越是對禪宗熟悉,對禪宗公案熟悉,再去細品《莊子》,就會發出由衷的感嘆。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前,在禪宗形成之前,居然還有《莊子》這麼一部智慧之書,這可是有首創性的,擁有絕對獨立的知識產權的思想寶藏啊!

在《莊子》一書中的眾多篇章中,可以說是佛教傳入中國以前的「禪宗」,為什麼這樣說呢?禪宗講「教外別傳,不立文字」,莊子和老子則是提倡「絕聖棄智」,「絕聖」類似於「教外別傳」,「棄智」類似於「不立文字」。禪宗講「頓悟」,莊子講「朝徹」;禪宗講「凡聖不二」,莊子講「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禪宗講頓悟,亦講如來次第禪法,而莊子在《大宗師》里,通過「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徹」、「見獨」、「無古今」,至「入於不死不生」,與次第禪法絲絲入扣,可以稱之為莊子的「大圓滿」次第。《莊子》中的「心齋」、「坐忘」、「澡雪精神」、「呆若木雞」等教法,都是可以納入禪修實踐的絕妙教法。

在這裡不需要對莊子作哲學、美學、文學、藝術方面的評論和發揮,在這方面所作的研究,前人已做得太多太多了,我這裡只是把莊子和禪宗作內在的分析和比較。鈴木大拙先生曾說過:「說莊子之啟迪於禪宗,不如說禪宗之啟迪於莊子。」通過前面的介紹可以看到庄禪內在的關係,而且可以通過《莊子》文中不斷閃爍出學佛人所熟悉的那些詞語,如「生死亦大矣」、「行者」、「布施」、「無門」,什麼「不將不迎」、「內不放出,外不放入」(即莊子《庚桑楚》篇中的「內揵」、「外揵」),乃至「不二」,真是可以令後世修禪的人大為驚訝的。

在《至樂》篇中,「天下有至樂有無哉?」莊子對「苦」、「樂」詳加剖析,如同佛教一樣,通過眼耳鼻舌身意對「苦」、「樂」的種種感受,展開如同老禪師一樣的批判,大破人們對「苦」、「樂」的種種淺薄的認識,最終歸結為「至樂無樂,至譽無譽」的境界。

在《莊子》的三十三篇中,其精闢、深刻、獨到的語言層出不窮,諸如「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達生之情者,不務生之所無以為;達命之情者,不務知之所無奈何」、「相忘於江湖」這一類的思想、這一類的價值觀念,對今天的養生、養心學來說,也是極為經典的,對人生有極大的指導意義。

讀《論語》時我們知道,先秦時期已經有很多隱士,包括楚狂接輿、荷丈人、長沮、桀溺等,甚至孔子自己也有隱士情懷。孔夫子在與其弟子的對話中,不是發出了「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吾與點也」這樣的心聲嗎?《論語》中對顏淵的讚歎,其實也是對甘於貧賤的道者、隱士的讚歎。而這些情懷在《莊子》里得到了極大的舒張和釋放,莊子筆下的那些道者、隱士,已成為中華文化中最為純潔、高尚的人格魅力的象徵。在兩漢、魏晉南北朝,乃至唐宋明清,都有一大批優秀人士,不貪戀紅塵而隱居山林。而這一批隱居山林者,其精神支撐一部分來自佛教,一部分來自莊子,而他們的生活形態則更多的是莊子的翻版。

來源:國際儒學聯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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