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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雪天里的那些事兒

「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白了,樹上白了,房子上也白了。太陽出來了,照在雪上,亮得很。天多冷啊!我們都不怕冷,很早就起來了……」

齊聲高頌這篇課文的時候,基本上是「和尚念經,有口無心」——眼睛瞄著書本,心裡在期盼著一場大雪。凍得紅蘿蔔一樣的小手使勁擦著紅薯線粉一樣的鼻涕,帶來的炭火已經熄了,老師轉過身去寫字,我們跺著腳取暖……

領了通知書和獎狀,一路小跑回家,寒假如約而至。放了假,綳著的弦就完全放鬆,母親拿著笤帚在床頭一敲,才會懶洋洋起床。

今天不同。

一聲清脆的「落雪了!」,我一咕嚕從床上爬起,飛快地穿衣穿鞋,噔噔噔下樓,迫不及待加入到玩雪大軍。

雪還在下,平素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一切,因為有了雪,有著別樣的味道。光可鑒人青石板路被雪覆蓋了,踩上去咔嚓作響,不小心滑出好遠;曬穀坪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這兒可以使勁踩踏,看自己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樹枝被雪壓彎了,間或有雪簌簌落下;黑青色的屋頂被雪蓋著,大致還留著瓦槽的形狀;村邊的水塘結了一層冰,用腳試探,吱呀裂開一點縫隙,馬上就會被老人警告著走開。老人喃喃自語,民國30年,一群人在冰面上玩耍都沒事,如今的冰,秀氣斯文啦。

天地肅靜,小溪無聲。更多的雪片飛舞著,打著旋,飛向地面。早上踩下去的腳印,下午又靜悄悄地被遮掩。

一片雪花要飄好遠,才能到達地面?望著綿綿不絕的雪片,我的目光欲穿過蒼穹,看到雪的初始模樣。仰起頭,雪花落在脖頸里,冰得我渾身激靈;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裡,眨眼成為一團濕濕的印子;張開嘴,雪花落在嘴裡,舌尖上的涼味,讓我有了答案。

「江上一籠統,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這是寒假作業上面的謎語。幾乎不用想,我就猜出了謎底。

打雪仗,這是不用教就會的遊戲。抓雪捏成團,狠勁砸過去,還沒到對方身上,雪球已經散掉;拿來長凳子或者澡盆,一人推,一人滑,可以當雪橇;堆雪人,這需要大家配合,也有一點技術含量,尤其是點睛之筆,頗費思量——用什麼顏色,什麼材質,甚至雪人的表情,是需要反覆雕琢的。

雪地尿尿,也是有樂趣的。褪下褲子,扶著小機槍掃射四周,嘴裡噠噠噠配音,雪地里就被豁開各種圖案。為了作品,要做到收發自如,還真不易。

我常穿布鞋玩雪,過癮之後往灶邊一伸腳,濕布鞋冒熱氣,往往挨罵。沒有深筒靴子,又想出去玩,怎麼辦?那就是踩高蹺。找兩跟圓木棍,鑿眼,插上一個腳踏板,腳踏板下有個支撐,木棍頂端釘塊小板做提手,底部釘個鉚釘,可以防滑。踏雪無聲,踏石板則錚錚作響。穿布鞋,踩高蹺,滿村走,洋氣,帥氣!村裡的雙哥哥,本來就高,人稱轎杠老爺,踩著高蹺,伸手就能摸到屋檐。

屋檐下,有晶瑩剔透的冰溜子,我們拿著長竹竿,一人敲,一人撿,間或聽到沉悶的瓦片破碎聲。冰溜子拿來幹嘛?含著當冰棒吃。沒味道?其實還是有的——不小心唆下的鼻涕,就是鹹的。

捅冰溜子的時候,幾隻麻雀也在盯著我們。大抵是餓慌了吧,它們從屋檐飛下,用那圓圓的小眼睛打量著四周,歪著腦袋,好像在傾聽著什麼,就連小小的聲音也不放過。確認沒有危險,徑直走向母親為它們灑下的米糠穀子,忽略了穀子上方被短棒支起的竹篩子,更看不見短棒這頭的細繩子。母親將繩子一拉,一兩隻麻雀在裡面撲騰了。我也想玩,但總是不得其法。要不拉繩子勁兒太大,把篩子都扯移位,要不太性急,麻雀還在周邊徘徊,繩子一扯,麻雀翅膀被壓住一點,硬是撲棱著逃走了。再玩,麻雀似乎長了記性,遠遠地看著,就是不進來。母親捉到的麻雀,兄弟幾個爭著要,放哪都覺得不穩心,乾脆放棉衣兜里,隔一會看看,隔一會摸摸,第二天想著喂穀子呢,麻雀在兜里永遠睡著了。

雪後初晴,光芒刺眼。屋門前的田,慢慢露出黑色的稻茬。枝椏上被冰裹著的梅花,迎春花,晶瑩剔透的冰衣一點點變薄,直至完全褪去,露出嬌羞的花蕊。

一些新鮮的足跡從山邊通往林子深處。野兔黃鼠狼野豬們在雪地里留下的腳印,使它們無處遁形。經驗老到的獵人,帶著兩三條獵犬,沿著腳印追蹤,砰一聲響,樹上蓬鬆的雪簌簌落下,獵狗狂吠追趕撲上,獵人淡定地吹去硝煙,等待著獵狗叼回獵物。

母親哈著手說,出去剁幾蔸白菜。白菜被稻草箍著,被薄薄冰殼包裹著,裡面包裹著的菜心,黃里透白,鮮嫩無比。母親在井邊洗菜,井水氤氳著一團白霧,有股暖意。新過門的穿紅碎花夾襖的小媳婦,低眉順眼地給男人給公公婆婆洗衣服,聽著老阿嫂們的葷玩笑,臉上綻開紅暈,一朵又一朵。

依然記得九零年冬天的那場雪。那年我十歲,轉到八里路外的鎮上讀書。雪快沒過深筒靴子,舉步維艱。田埂上或者菜地邊,早行人踩出的腳印,正在被雪花蓋滿。我們喜歡踏進未知地帶,留下自己的足跡。探索未知也有風險,田埂邊緣蓬鬆的雪,一不小心翻下田坎,嘻嘻哈哈爬起來繼續,哪管鑽進靴子里漸漸融化的雪。

最危險的,是經過新一村那片田坎,窄得只能一人通過,又有兩丈多高。摔下去,恐怕傷筋動骨。我們只能選擇走雪更深的稻田,經過稻草堆時,還可以把靴子上的泥巴蹭掉。

其次是梅亭水庫的台階,也是溜滑。人往上爬,腳往後退,趴著噌噌噌溜回到起點。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

到達學校,已經快11點。我們等著挨批評,沒想到,老師對我們豎起了大拇指,還趕緊喊我們到辦公室烤火。

童年的記憶中,每年冬天都有雪。只是早晚不同,厚度不一。越到後面,雪就像失約的美人,總讓人生出幾分遺憾。

越來越薄的雪,漸漸遮蓋不了童年的回憶。

者簡介:陳衛民,湖南隆回人,80後文藝青年,長沙市作協會員。堅信生命通過文字留下痕迹,堅持原創鄉土文學,講述小故事,記錄大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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