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x Mara算啥？真正的大戶人家都這麼穿
看亦舒學穿衣服，學到是一場體面。
人物是體體面面，穿戴也是體體面面。
她說羊絨大衣品位最佳。筆下的女主角偶爾一冷就要穿羊絨，不知道冷熱的樣子，才是有錢姑娘的出身。
她的《我的前半生》帶火了Max Mara 大衣。也是袁泉氣質淡定，把羊絨大衣穿得柔軟又貴氣。
亦舒身處香港巨星頻出的黃金年代，她有不少明星好友，品味也不在她們之下。讀亦舒，看穿衣好品位。
讀紅樓夢呢？更高級，穿衣是世態人情。
曹家世代主管皇家江寧織造達五十八年之久。曹雪芹過著和賈寶玉一樣錦衣玉食的生活，「憑是世上有的，沒有不是堆山積海的」。
他筆下的衣品自然不簡單。
黛玉初進賈府，眾人都斂聲屏氣。只有王熙鳳一句響亮的「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先聲奪人，然後見她閃耀出場。
「這個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綉輝煌，恍若神仙妃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絛雙衡比目玫瑰珮；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緙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
氣場稍弱，早被這些明晃晃的色彩壓得沒了影。還能看見她「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 ，是個怎樣不簡單的人物。
襯托出她的不簡單，就是那件「五彩緙絲石青銀鼠褂」。
明 紅色緙絲柿蒂窠雲龍 金壽字紋衣料
2017 中國嘉德秋拍
左：清順治 藍色緙絲雲龍紋袍料 故宮博物院藏
右：局部花紋
「緙絲」是平織出的絲織品，用小梭子按圖案色彩分別挖織。緙絲極其費工。一匹兩尺的緙絲，一位熟練工得織三月。材料也是極盡奢侈，織入金線和孔雀羽線，歷來有「一寸刻絲一寸金」之說
王熙鳳這件衣服，面是五彩緙絲，里是銀鼠皮，華貴至極。一是她有經濟實力買大牌。二是她年紀輕輕，就在賈府做當家媳婦。半點輕心，一個孫媳婦輩的年輕女子就會被碾得粉碎。每一件衣服，都成了她的戰袍。
不過貴為賈府CEO，她也有老公出軌包養情人的傷心事。
恨得牙癢，鳳姐卻特意打扮素淡，藏起厲害，裝成小白兔與尤二姐會面。穿戴也換成素白銀器，月白緞子襖，青緞子掐銀線褂子。一色兒清淡，看起來純良無爭。不然怎麼騙得尤二姐上當。
但更多的時候，她目光四射手段過人。在長輩、小輩、親戚和奴僕來回周旋。
用金貴的衣服壯聲勢，艷壓眾人。
裝備越高級，越讓人不知你城府幾許。
主子們的衣服華貴，丫鬟們卻是「各色綾襖兒+青緞掐牙背心+顏色不一各式裙子」的組合，寡淡樸素。連賈母身邊最信任的大丫鬟鴛鴦都是如此。
只有襲人不同。
一個丫鬟回家探親，規格相當浩大。渾身上下都是大牌，一身富家太太打扮。
頭上金釵珠釧，身上桃紅百子緙絲銀鼠襖子，蔥綠盤金彩綉綿裙，外穿青緞灰鼠褂。王熙鳳還嫌不夠，格外賞了一件石青緙絲八團天馬皮褂子。
因了襲人溫順恭謹，王夫人內定她做寶玉的姨娘。
穿了緙絲，襲人的地位已經接近「半個主子」。
但她穿上緙絲，卻沒有「高級感」。
襲人穿上大牌，就像我們常見的一些女生，但哪怕腳踩十公分高跟鞋，提著名牌手袋，仍然有種心虛的感覺，像偷了別人的衣服。
曹雪芹也嘲弄她的命運。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姨娘，「誰知公子無緣」，最終一腳踏空。
斯巴達克斯里有一個說法，貴族氣質就是人的臉上有慾望滿足後的疲倦感。高級感會讓你覺得關於這件事，這個人毫不在意。一旦用力過度，就一定會有種難看的吃相。
薛寶釵就有這種不在意。
薛家雖是「珍珠如土金如鐵」，她卻生性大空，素來不喜打扮。
《紅樓夢》第八回，寶玉去看她，掀開半舊的紅綢軟簾，見她低頭刺繡，穿的是蜜合色棉襖，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
高級感意味著我不討好你，也不需要你，我對你沒有需求感。同是在賈府暫住，黛玉就羨慕她有產業有娘有哥哥，不像自己永遠寄人籬下。
半新不舊的衣服和她人一樣，柔軟不張揚，隱隱透出貴氣。
隨意一坐，就雲淡風輕地高出好幾個段位。
*參考文獻
張瓊《皇帝的江南耳目——清代的江南三織造》《紫禁城》
朴文英《緙絲的起源與傳播》《遼寧省博物館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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