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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關乎全球電競產業的重新洗牌,或許正在上海發生

2003年,國家體育總局批准將電子競技列為第99個正式體育競賽項。2017年,國際奧委會第六屆峰會上,代表們同意將其視為一項「運動」。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宣布,電子競技加入2017年亞洲室內武術運動會、2018年雅加達亞運會和2022年杭州亞運會。教育部也將「電子競技運動與管理」列入學科增補名單,一些高校迅速成立了「電競專業」。電競作為專業體育賽事,已經水到渠成。

上海在不知不覺中,已成為中國當之無愧的「電競之都」,大部分重大職業聯賽在上海舉辦,上海也聚集了齊備的產業鏈。而下一步的目標,恐怕是如何對標全球,辦好更專業、高端的電競賽事,真正發揚體育精神。

一場全球電競產業的重新洗牌,或許正在上海發生。

觀眾的每一絲呼吸都洋溢著腎上腺素

馬哲今年29歲,作為電競職業選手已經8年。

這8年里,他見證了行業如何從網吧里打著玩,一步步走向職業聯賽,最終成為一項專業賽事。而他自己,就是其中的參與者。

2009年,「穿越火線」這款遊戲在國內舉辦大型賽事。當時,馬哲剛剛高考結束,抱著不妨一試的想法前往參賽,沒想到和隊友們一起拿到了全國總冠軍。

也是那年,他收穫了一批忠實粉絲。阿龍(網名)就是其中之一。他來自河北唐山的一個縣城,那個年代縣城的娛樂活動,除了吃飯、唱歌,就是去網吧打遊戲。而阿龍只喜歡打遊戲,因此結識了一幫隊友,常常相約網吧,「喝酒都沒這個有勁」。

聽說馬哲所在的隊伍要參加穿越火線第一屆中國百城聯賽,阿龍和隊友5人開了一輛白色小汽車,一路顛簸,從唐山開到北京一家破舊的體育場館,還在車上拉了一條橫幅,寫著:XX隊不紅,天理不容。

比賽那天,場地不大,但現場氣氛高漲。和足球比賽一樣,觀眾又吼又叫,為自己支持的戰隊加油打氣。沒有什麼應援口號、粉絲手勢、直播設備,甚至場地中心區都沒有封閉,震耳欲聾的吶喊會干擾到選手,但是無人介意。現場的每一絲呼吸都洋溢著被比賽激起的腎上腺素,難以言說的競技體育的魅力在每一個觀眾的胸口涌動。

直到8年後的今天,阿龍和當年的好友們快奔40歲了,成家立業,各有前程,卻依然每年相約去看馬哲打比賽。大家把看電競比賽這件事,當成了一種生活習慣、一種聯絡兄弟情感的聚會。

據馬哲回憶,2009年冠軍隊伍的獎金約1萬元,5個隊友平分,扣完稅,每人到手才1600元。但這1600元的意義是如此不同:人生第一次,憑藉自己的努力把榮譽和金錢收入囊中。19歲的少年手捧獎盃,興奮之情幾乎難以言表,「現在回想起來,比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激動」。

這群電競選手,並不像許多人想像的個個都是「網癮少年」。體育競技的前提是公平競爭。所以,並非所有遊戲都能成為電競。比如一些「氪金遊戲」(花費大量金錢時間就能快速升級碾壓對手),基本不在此列。

馬哲的老隊友Best(網名),如今已是SV電競俱樂部教練。他記憶猶新的是,2009年以前,大多數參賽隊伍就是幾個志同道合的小夥伴臨時組隊。一些俱樂部就是老闆+領隊+5名選手,架構極其簡陋。常常比賽結束,大家各奔東西。

後來漸漸有一些俱樂部也會簽下固定選手,但整個行業依然落魄:選手平均工資每月800元,每天打卡上班、出早操、考勤,在一個封閉環境天天訓練,比賽成績不好還會被扣工資。沒有三險一金,真正一個月拿到手裡,才350元。

「當時如果在上海打工,怎麼都能一個月賺到1000元吧?」Best感嘆,「家裡人也不理解,說你圖什麼呢?可就是擋不住自己喜歡,當時沒想那麼多。」

如今,不少年輕人羨慕職業選手,幻想他們天天名正言順打遊戲,又輕輕鬆鬆賺取高收入。但一路走來的「老兵們」心裡清楚,當愛好成為一份職業,一切都沒那麼愉快。揮灑汗水、經歷挫折,一路煎熬,它和所有傳統行業、所有競技體育一樣,需要日復一日的枯燥訓練,即使一次次付出努力卻未必看得到勝利。

在十字路口,其實當時的人生本可以有更多選擇。但他們因夢想而堅持。

從大學電競社團到職業電競體育

如今,滕林季坐在上海靈石路創意園區寬敞明亮、複式結構的辦公室里工作。他是國內電競賽事運營商VSPN的創始人兼CEO。公司的高樓玻璃閃閃發光,底樓有一個寬敞的賽事演播廳,二三樓以上,幾百名員工在此工作。每周、每月都有不同的電競比賽在這裡舉辦。

幾年前,作為遼寧電視台、上海SMG的員工,滕林季辭職創業,辛苦很容易想像,但電競行業開拓者的心路歷程,卻一言難盡。

滕林季是80後,從小被父母規划了一條「好學生的道路」。雖然愛玩遊戲,但成績不差,並不沉迷。他把原因歸結於:如果一樣東西沒被限制得特別「凶」,就會覺得它很普通。更重要的是,家庭給予的情感、知識、價值觀比較完整,所以不會失控。

讀大學時,他更鐘情於星際爭霸這類競技類遊戲。它們需要「燒腦」,注重技巧和能力,有些甚至像打一場軍事戰爭一樣,特別講究策略、智謀、全局觀,是對個人智商和團隊默契的極度考驗。「努力之後擁抱勝利,所謂遊戲如人生。」滕林季說,遊戲造就了他的性格,做什麼都希望比別人好。

在那個年代,平均網速很低,傳一張圖片需要20分鐘,下一部電影需要一天一夜。國內幾乎沒有專業的電競職業賽事承辦和直轉播者,僅有的幾個,比如世界三大電競賽事當中的WCG和ESWC在中國有賽區,主辦方只能找當地的大學生社團幫忙。滕林季剛好在大學裡成立了校團委直屬的電子競技社團,還組織了一個戰隊,抓住了這波機會。比賽中,他往往負責充當解說員。

在青蔥的大學時光,每次比賽結束,社團同學們都會拿著不多的勞務費,找一家飯館撮一頓慶祝,還能剩一些錢作為社團經費。這更像勤工儉學,以至於茶餘飯後話匣子打開,沒有人暢想未來有一天,自己的職業竟會與之掛鉤。

電競,說到底,不是普通打遊戲,要在一定時間內運用技巧,區分高下、判下輸贏。它需要專業的組織策劃者、主辦者、承辦者、拍攝轉播者、俱樂部、職業選手、配套場館和設施,也需要激發觀眾的熱情,帶動消費市場,注入流量,形成一整條產業鏈。而這樣的職業電競體育,當時還沒有成型。

畢業後,滕林季成為當地電視台遊戲頻道的解說員。頻道人手少,忙不過來時,他既做解說,又當主持,還兼職寫稿、設備調試、現場調度等,什麼都干。

2005年-2007年,電競迎來在中國發展的第一次高潮,國內出現了一大波比賽,魔獸爭霸3、星際爭霸、CS、極品飛車、FIFA 等。儘管當時一個月工資就兩三千元,一份工還要干好幾份活,但是天天做喜歡的事情,滕林季覺得「度過了愉快的3年時光」。

可惜好景不長,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海嘯,讓電競行業斷崖式下跌。2008年,一個還未形成的產業,已經迎來冬季。

一個高水平賽事製作的時代即將到來

2012年,電競產品的網遊化帶來新商機。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電競可以作為一個獨立的體育產業而存在。

滕林季一直對一個畫面念念不忘:那是大四時,為了打比賽,他第一次來到韓國,所見所聞深受震撼。原來遊戲比賽也可以如此職業化、商業化、市場化。在韓國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韓國有電競行業協會、專業俱樂部、賽事聯盟體系等等,相關周邊開發、衍生的市場價值源源不斷。而最為重要的就是賽事製作和直轉播,那幾乎相當於電競版的「世界盃」。無論現場觀看,還是電視機前觀看,都充滿體育競技的濃郁氛圍。

「我們認為,電競的基礎屬性是職業體育,而本質其實是觀賞。」滕林季說。如果只是自己在家玩遊戲,門檻很低。但是除了自娛自樂,人還有更多欣賞層面的需求,這恰恰纔是電競創造的內容價值,它應該是一個獨立的、基於內容生產的文化體育產品。電競這個層級,是絕對不同於通常意義上的「打遊戲」的。

此前,國內舉辦遊戲比賽的邏輯非常簡單:硬體廠商認為這是我的公關活動,然後找一家公關公司,給100萬元,能賺30萬元就行。

2012年,騰訊打算舉辦一款遊戲的全國職業聯賽招標會,滕林季帶隊前去應標。然而團隊規模小,第一輪就出局了。

「當時覺得,自己追尋了七八年才遇到一個中國電競向獨立內容產品轉型的機會。」滕林季回憶,於是他懷著一種使命感,立志推動行業內容的變革,向騰訊爭取再給一次機會。

他明白,當時光靠一個PPT、一個方案,不足以讓別人認可,於是做了一個冒險決定:東拉西借湊了40多萬元,直接做出一條賽事樣片,展示自己理想中的電競賽事究竟應該什麼樣。競標會結束半個小時後,他得知自己中標了。

如今,VSPN作為一家專業的電競綜合服務運營商,精英人才越來越多。有從各大電視台跳槽而來的年輕人,有名校畢業生,有來自矽谷的風投人,也有從全球500強外企辭職的精英……

VSPN的首席運營官鄭奪2012年加入電競這個行業。此前,他在世界500強諮詢企業埃森哲工作。

然而第一年進公司,他已經想著辭職,「因為大公司里,一切框架都規定好了,很難再有創新和發揮」。

鄭奪把埃森哲里學到的管理方法融入到電競行業,短短三四年,VSPN從一個7人小團隊,擴展到如今500人的企業,成為業界佼佼者,讓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議。

在電競職業賽事的直轉播上,這個年輕的90後團隊大膽創新。他們買來先進的IT 設備,進行二次研發,有研發成員滿懷自豪地說:「賽事直播的一些局部細節,央視也未必做得過我們。」

原有的廣電技術,已經解決不了現在電競直轉播的問題。比如,電競比賽時,選手還有一個現場BAN選環節(選擇禁止使用的英雄卡),如果依靠傳統字幕機,想要不出錯,難度非常高。而VSPN團隊採用自己研發的新技術,而非傳統字幕機,解決了這個難題。

「傳統廣電系統的人才過來,有些地方也得重新學。」鄭奪說,為了解決電競賽事直播中的各種難題,他們還設立了專門的技術研發部門,已有兩項技術正在申請國家專利。

如果看過2017年在上海東方體育中心舉辦的一場電競職業賽事視頻,你會驚喜地發現,其畫面之美、鏡頭調度之迅,似乎隱隱昭示著,模仿韓國、美國的階段即將過去,中國在短短几年內後來居上,一個高水平賽事製作的時代,即將到來。

抓住這項新體育就抓住了未來40年的消費群

上海靈石路的產業園區,集中了大大小小的電競俱樂部、直播平台、賽事製作公司。

2012年起,大量資金湧入,一系列相關產業開始在上海集聚。許多從業者認為,上海「已經成為中國的電競之都」,而非「將要打造的目標」。

為什麼是上海?最初,可能只是幾個因素偶然疊加:這裡有較多較好的體育場館、有熱鬧輕鬆的消費文化、有較為充沛的金融資本……而從業者們提及最多的一條直接原因是:上海素來網速快、硬體設施好。

熬過了低谷期,走向職業化,電競越來越像傳統的體育產業,2017年也由此被稱為「中國電競元年」。彷彿一夜之間,電競這個新興的體育產業有了質的飛躍。

產業鏈中,一家成熟的職業俱樂部究竟什麼樣?

AG電子競技俱樂部總經理菲菲介紹說,不僅有選手、領隊,還有項目經理、教練、數據分析師、心理諮詢師、營養師、財務、人事、商務、後勤、粉絲運營、賽事運營等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媲美正規企業。

在另一家SV俱樂部里,職業選手的生活是這樣的:吃住都在一起,俱樂部僱人為大家烹飪、打掃衛生,統一管理。上午10點起床,每天14點、16點、19點、21點,有4場雷打不動的訓練賽,有時還會為選手安排單獨的遊戲直播、視頻宣傳製作。到了23點,開始一天的復盤,教練、數據分析師、選手們開會集中討論,直到凌晨睡覺。

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練習同一個項目、同一個角色,時間長了,難免會覺得無聊。職業選手們為了放鬆,訓練之餘也會換個遊戲玩,或者上網看節目。他們其他的興趣愛好很少,生活過得規律而簡單。

由於每天訓練到很晚,壓力又大,吃夜宵成為職業選手的「通病」,吃遍周圍3公里的所有外賣,尤其偏愛重口味的燒烤和火鍋。有些年輕選手還常常管不住嘴,高強度腦力消耗讓他們愛喝甜飲料。訓練室的桌上,常常放著薯片、可樂和各種五顏六色的飲品。

自知這樣不好,像馬哲這種「老隊長」,往往會加強管理。比如,不允許訓練室里吃任何東西,平時以喝水為主。在兩個賽季間歇,也有選手刻意每天健身,一個月瘦了15斤,結果一到賽季,又胖了回來。

對俱樂部來說,職業電競選手萬里挑一,往往3萬人報名,符合條件的只有10個,而這10個人中,隨著一輪輪訓練和淘汰,能成為一線選手的更是少之又少。換句話說,遊戲愛好者能成為職業選手的概率,其實很小。

而比選手還要難找10倍的則是教練。中國電競本就起步晚,上哪兒才能找「有大局觀的退役選手」轉做教練,是個難題。教練不僅要自己思維好、比賽經驗足,還要具備高超的溝通能力、社交能力、管理能力。無奈之下,一些實力不夠的俱樂部,選手們自己兼教練和數據分析師。但顯然,有教練和沒教練,還是有很大區別。

穿越火線比賽前,Best每次都會仔細研究戰術布置,往往一張地圖要看1個多小時,全部看完至少4小時,邊看邊記錄各種細節,包括狙擊手的走位、突破手的時機、後衛的配合等等。有時對手的錄像太多實在看不過來,隊長馬哲幫忙一起看。「這是一項高度燒腦的運動。」Best說,比賽前,和隊員們「講圖」講到凌晨3點,已經是賽前的常態。

如此,這支隸屬於SV俱樂部的隊伍方能保持每年不敗的戰績,多次戰勝巴西、越南、北美等對手,拿到穿越火線賽事的世界總冠軍。

2017年,電競比賽的奪冠獎金從30萬元一路飆升至300萬元。一些明星職業選手年收入也從50萬元漲到200萬元,300萬元已經近在眼前。

一個直觀變化是,原本的賽事廣告,都是一些電腦設備商加一些運動飲料。但是從2017年開始,寶馬、耐克等高端品牌出現在賽場上,電競越來越接近傳統體育賽事。這些品牌商意識到,抓住這項年輕人的新體育觀賞方式,就等於抓住未來40年的消費群。

也有越來越多的中國其他城市開始對電競賽事產生興趣。2017年,西安等城市為了舉辦電競職業聯賽,給出了豐厚的條件;上海的近鄰們也反應迅速,比如太倉想要打造電競小鎮,開出一系列優惠條件力邀俱樂部入駐。

考慮到高鐵便捷,馬哲的隊伍如今剛從上海搬到太倉;把總部設在上海的滕林季如今則希望,VSPN可以成為承辦中國電競版英超、意甲的直播公司。這些老牌全球體育賽事信號,一直是我們向國外買來的,而在電競賽事領域,希望未來是中國製作,向全世界放送。

一場全球電競產業的重新洗牌,或許正在上海發生。

(本文轉載於新華網,如轉載請註明出處)

(編輯: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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