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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碑,日軍在魯家峪施放毒氣的考證——探尋遵化魯家峪村歷史

魯家峪,位於燕山山脈南端,屬遵化市管轄,與豐潤、玉田兩縣接壤;四周群山環峙,號稱九溝十八峪,分布在方圓90平方公里的山谷溝壑中,大庄(魯家峪)800多戶,其它各峪300戶、500戶不等,最少的只有幾戶人家,對外統稱為魯家峪。

遵化魯家峪九溝十八峪相關景點位置圖,王亭貫製作

歷史上,魯家峪盛產擦石取火的燧石。到上世紀30年代,大庄還設有火石行,專門把成百上千噸的火石片販運到天津碼頭銷售到東南亞,大量的火石開採,形成魯家峪一大奇觀:山半腰的燧石層中,布滿了不知始掘於哪個朝代的火石洞。這些洞有大有小,有的口小洞大,有的洞中有洞,多的數不清。僅東峪東溝兩側,粗略統計就有60多個。隨著社會的發展,火石已成為歷史,然而在抗日戰爭中,那些先人遺迹,又有了新用途,至今仍保留著悲壯而雄渾的歷史回聲。

魯家峪山半腰的燧石層中布滿了火石洞,攝影:王亭貫

1940年1月閣老灣會議上,冀東區黨分委做出決定:將魯家峪開闢為抗日根據地。魯家峪優越的地理位置及地形、洞穴等有利條件得到了充分的利用,豐(潤)玉(田)遵(化)聯合縣政府和冀東軍分區司令部所屬各單位,分別設置在北峪和東峪,兵工廠、修理所、炸藥廠和軍械、軍需處、軍分區衛生所以及《救國報》、《救國時報》、《老百姓》等報刊,都隱蔽在魯家峪的火石洞里,發揮著相當大的作用;八路軍十二團、十三團各一部,有了魯家峪這個立腳點,得以與日本侵略軍展開靈活機動的游擊戰,有效地破壞敵人的戰略計劃,成為冀東中部重要的戰鬥堡壘。

創刊於遵化的《救國報》,圖片來源於網路,向原作者致敬

正因為此,自1941年到1942年兩年中,日寇先後7次燒殺清剿魯家峪,殺害抗日軍民830人(不包括外鄉逃難死傷人數),累計燒毀房屋4000餘間。

原駐冀東第二十七師團少將步兵團長日本戰犯鈴木啟久,在其《我在冀東任職期間的軍事行動》供稱:「……1941年以來,由於八路軍威脅、治安紊亂,而在豐潤、遵化間,一再有小部隊被(八路軍)殲滅。第一聯隊長田薄竹治大佐曾經為此進行多次討伐,但沒有結果。特別是退往魯家峪方面的八路軍,在魯家峪附近始終沒有下文,簡直無法可使,經常叫我們撲空。這多半因為魯家峪是各方面道路的集中點,八路軍四散了吧,若非如此為什麼一點情報也沒有呢?我認為全村的農民都通敵了。……由於這次討伐得知魯家峪有窯洞陣地,大部分八路軍退在這裡,過去每次討伐,八路軍總在這裡消失就是這個緣故……。」

在大山懷抱之中的魯家峪村,攝影:王亭貫

由於馬成金(原名楊連甲,八路軍供給處的工作人員)被捕叛變,向日軍供出了魯家峪的一切軍事秘密,甚至連大庄后街武裝班長李有凡在給他母親戴孝都告訴了敵人。所以,得到這些情報後,鈴木啟久專程從唐山趕到魯家峪,1942年4月16日,親自上山指揮清剿,指示「對俘虜充分檢查後給予適當處理」,命令第一聯隊長田浦竹治大佐:「繼續掃蕩,不放過一個窯洞,徹底殲滅之;所有窯洞全部毀掉,以免今後(八路軍)利用。」

這樣,從4月16日到5月2日(農曆三月初二到三月十八),魯家峪根據地的抗日軍民,遭受了一場煉獄般的法西斯毒氣殺戳。對那場劫難,人們刻骨銘心,50多年後仍心有餘悸。

當年日本剿襲魯家峪用過的防毒用品,攝影:王亭貫

東峪74歲的劉文采老人回憶說:「大圍攻那天後半晌,日本子兩挺機關槍開道,從村西一直「突突」,在山上駐下沒撤。第二天早起,我從紅石崖的山縫兒往下看,一批一批的日本子跟治安軍開進東峪,滿山遍野焦黃(指黃軍裝)一片。八岔峪山樑兒上還有個日本子官兒手拿個話筒指揮,旁邊有日本兵搖著個啥機器(日式發報用手搖發電機)嗚嗚響……」

77歲的老報國隊員高連祥說:「日本子上山挨著個兒掏洞,治安軍(士兵)不敢不聽(命令),就拿刺刀押著抓到的老百姓,由老百姓在前邊打頭陣進洞抓人,從淺洞子里搜出不少人,深洞子掏不出來就放毒瓦斯薰。那玩意兒有一把多粗,一叉多長,一點著引信,就見一股白煙兒跟指長蟲(蛇)似的往洞里鑽,從對面兒山崖上看的真真切切。三、四年後,我不經意兒地撿了個瓦斯罐兒擺弄了一下,忽的一縷兒尖辣味兒直竄鼻子眼兒,薰得眼淚直流,一連打了兩三天的噴嚏,直打出血絲兒才算;手也刺癢了好幾天!你說毒性多大!」

疑似侵華日軍所使用的毒氣罐,圖片來源於網路,向原作者致敬

54歲的東峪村長劉少勤,算是倖存下來的最小受害者。其母曹老太太提起那場劫難,開朗的臉上仍不免閃過一縷陰霾:「那年月,想起來就讓人心驚肉跳。那天是敵情兒來的急,大伙兒都來不及鑽洞,要不哇,薰死的人更得多!我抱著剛生下仨月的少勤,背著他二姐跑不快,就近兒鑽了最底下的水洞子。任憑外邊兒咋喊也沒出去。不大會兒,就有一股子嗆鼻子辣眼的怪味兒鑽進來,薰得人吭吭的咳嗽緩不過氣兒來,虧了鑽進水洞子,滴滴噠噠下雨似的水珠子解那毒氣!大人都受不了,少勤可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聽有人喊鬼子走了,趕緊鑽出來,哪承想是特務使壞。日本子把大夥押到大庄,緊跟著東峪、北峪也被趕下來不少人,鬼子逼問八路軍、村幹部是誰,不說就打,再不說就殺,死了不少人。一個特務模樣的人,偷偷塞給我兩片葯,我就著奶水兒趕緊給少勤喂下去,這才撿了他一條小命兒!——那一準兒是咱們的地下黨,特務哪兒有那好心腸兒!……」

在北峪的後山坡上,大難不死的李長祥指著幾堆荒墳慘痛地說:「大圍攻那年我11歲,舅舅他們仨跟我們一家6口鑽進這個狐仙洞子。日本子用繩子綁著抓住的人探洞,都是鄉親,明知是我們一家,也跟洞外的日本子說沒人,兩次都這麼糊弄過去了。可好幾天沒吃東西,餓得我偷偷爬到洞外摘青棗吃。父親想出去找點東西給大伙兒頂頂餓,到我睡醒一覺也沒回來。忽然有股糊焦味兒,接著又放了毒瓦斯,我媽把我按到水坑子里,她也把臉貼著水面,總算沒給薰死。等日本子撤走出來,見洞口有沒燒完的棉被,父親在洞外棗樹底下躺著,渾身上下沒幾塊好肉皮兒,給活活用香火兒燒死了(洞口有迷信的人燒香,留下成把的半截香燭)!進去9個人只剩下我媽我們倆,媽被薰的成了啞巴,一年多說不出話來,我泡在水裡也留下了寒病根兒。請人進洞拖出舅舅和姐姐他(她)們的屍首埋了,兩個弟弟就留在裡邊兒了!後來洞口坍了……」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親身經歷或親睹日本侵略軍妖獸般慘殺中國人和鄉親們,在魯家峪還可以找出很多。據了解,只有報社的十幾個同志,僥倖躲入岔洞,後被鄉親們扒開洞口炸塌的石塊才幸免於難,其餘被薰死在洞里的人就難以統計了!

最慘的要算東峪的狐仙洞,是個地勢比火石洞略高的天然石洞,極盡天工造化之妙,洞口豎石標立,十分隱蔽,洞體粗細相間,高闊處如廳堂,可容數百人,狹隘處似關卡,只可單身爬過。如此一粗一細延伸到山腹不知幾許,據說點了四根蠟燭也沒摸到頭。岔洞中有石滲水滴下,可謂避難的好地方。打新城下來的百多名傷員,大多在洞里養治,加上地方工作人員和本鄉、外鄉的群眾躲進洞里。但由於馬成金告密,日軍大隊長日野原松市命令小隊長安本專門帶一個排駐守在洞口,逼著馬成金進洞搜查,被打傷胳膊逃出來後,安本下令往洞里施放毒瓦斯。李現的老母親被熏得受不了,爬出洞外,刑問洞中情況不說,慘遭日軍殺害。

日軍在洞外駐守了七天七夜,向洞內施放毒氣十餘次再無人出來。日軍逼特務進洞搜查,在第一個大洞見到20多具屍體後沒敢深入,安本聽了報告,命令部下把從八路軍兵工廠收繳的炸藥和地雷堆放到洞口,然後從對面山樑用山炮引發,隨著爆炸聲,洞口被毀,大洞坍塌。

抗日政府在敵人撒退後,組織人員扒開洞口,救出部分一息尚存的抗日軍民。為紀念犧牲的同志,人民群眾把狐仙洞稱為烈士洞,今殘洞猶存,上有全鄉青少年捐資建水泥志碑一座。

魯家峪烈士洞,圖片來源於網路,向原作者致敬

鈴木啟久的供詞印證了上述事實:「……每一個窯洞都進行了頑強的抵抗,沒有一個投降的,若干窯洞是用瓦斯殲滅的。這次戰果,洞里人數雖不能肯定,至少殲滅一千人左右。洞外斷定有50~60人,繳獲步槍20支,輕機槍一挺,山炮一門、地雷許多、縫紉機二台。另外,俘虜約40人(可能有農民)……」「關於魯家峪事件,據後來調查,用斬、燒、毒瓦斯手段殘殺平民200多名。還燒掉房屋1900多間……」

據有關部門不完全統計,日本帝國主義侵華期間,滅絕人性地使用化學或細菌武器,瘋狂虐殺中國抗日軍民達1131次之多,直接受害者不下20萬人,河北省遵化市魯家峪遭受日本法西斯的毒氣殘害,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魯家峪抗日紀念碑,攝影:王亭貫

當年,日本帝國主義公然踐踏國際公法,用只有魔鬼使用的手法,瘋狂殺害中國人民。60多年過去了,日本朝野中的軍國主義分子,仍以其強盜邏輯,把對中國的侵略說成是「進人」,說南京大屠殺是中國人的「捏造」,不承認在製造「無人區」過程中實施「三光政策」,否認在佔領區使用過化學武器,甚至把經過國際法庭認定的戰爭罪犯牌位,供奉在靖國神社裡當神參拜。孰不知,他們犯下的罪惡是永遠抹不掉的!和全國各地一樣,不止魯家峪的「烈士洞」上豎了碑,每座山,每個火石洞,每個村民的心裡,都是日本侵略者的孽碑。【文章總第143篇】

作者:程水星

圖片:王亭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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