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小小說：《酒仙》

文丨熊天國

村東的楊老爺子嗜酒如命。一年四季，滿面紅光，長一身酒膘，說一說酒話，打一打醉牌，日子過得特滋潤。

每當老爺子講述喝酒的光榮歷史時，他就有一種戰鬥英雄般的愜意與自豪一一「想當年我在村裡混的時候，陪領導、跑項目，每頓一斤白酒，不曉得放倒過好多人。我這個「楊酒仙」遠近聞名，那靠的是實力。嘿嘿，我年輕的時候打個酒嗝，你們這些伢們都得醉上三天三夜。」

老爺子不僅三餐不離酒，而且睡覺之前都會深情地抱起酒壺親上幾口。只要一端酒杯就兩眼放光，酒一入口，眉頭一皺，眼晴一咪，嘴巴一咂，那個境界呀真是神仙般的享受。若是哪頓不沾酒，便失魂落魄，鼻涕眼淚一趴糊。所以，只要有人請喝酒，那是有請必到、有喝必醉。

有一次，又是酩酊大醉而歸，半夜起來方便，糊裡糊塗地拉開一扇門便痛痛快快地解決了問題。第二天，他對老伴說：「婆婆子你說昨夜滴我是不是撞到鬼噠呀？我一開門燈就亮噠，一關門燈就熄噠……」不聽則已，這一聽婆婆子火冒三丈。一跺腳，指著老爺子的鼻子尖狠狠地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昨夜滴把尿都撒在我冰箱滴。」老伴一煩，毫不留情地砸了那些盛酒的罈罈罐罐，並下死規定：「從今以後不準沾酒，否則，你就給我滾！」

老爺子拗不過，滴酒不敢沾令他寢食難安。後來見老伴的火氣漸漸消退，便對她說：「我曉得你這是對我好，我以前喝酒就是工作，上了癮，戒酒也要個過程。要不這樣，你把酒管起，我保證不偷飲。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只要你今後說話沾一個『酒』字，我就要喝一杯！」婆婆子冷笑一聲，立馬爽快地答應「一言為定」！

老爺子時時處處用盡心機地尋找與酒有關的東西給老伴下套，但機敏的她就是不往裡頭鑽。老頭子急得都快崩潰了。

好不容易捱到九月九這一天，老爺子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邀請了八個老頭兒，並給每個人一把韭菜到家裡作客，到時候請婆婆子說個「四句子」，不怕她狠，看她怎麼避開「酒」字。想著想著，喜不自勝。

一進門，老頭得意且迫不及待地催婆婆子說四句。只見老伴笑容滿面，客氣有加。捲起圍腰邊擦手邊說「八個老頭搭一翁，手裡拿滴扁扁蔥。今天來過重陽節，我請你們喝一盅！」老爺子一聽一個「酒」字都沒有沾邊，當即暈厥倒地，眾老頭頓時驚慌失措。老伴慌忙撲上去，狠命地掐人中、捶後背，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便失聲痛哭起來：「啊呀呀一一你生也只為酒啊，死也只為酒啊……」只見老爺子騰地一躍而起，伸出兩根手指，狂喜地大喊「兩杯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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