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元徵文大賽 入圍獎作品 《備胎》

備胎

楊

晨

每次路過學校旁那家手機專賣店，他都會駐足觀望，透過玻璃窗，各式各樣的手機令他眼花繚亂。他盯著櫃檯里那款精美絕倫的蘋果6，緊咬嘴唇，久久拿不定主意。良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舒梅跟他是大學同班同學，一雙大眼睛清澈溫婉，如溪畔春花般美麗。每次失戀後，舒梅總會找到他，靠著他的肩膀，傾訴著一個又一個男生的缺點。時間久了，同學們都戲稱他是舒梅的備胎。他卻反唇相譏：「我不是她的備胎，我要努力變成她心中的男神。」

舒梅不止一次用羨慕的眼神跟他提起——班花新使用的蘋果6功能太強大了，要是自己能擁有一部這樣的手機，該多好啊！

五一長假回家，晚上，母親戴著花鏡，在燈下縫補破舊的衣服。他猶豫再三，不知如何開口跟母親要錢，父親剛病逝不到半年，家裡欠下不少債。母親是個文盲，只靠種幾畝薄地維持生計。

母親抬起頭，看到他獃獃地站在門口，憐愛地問：「有事嗎，兒子？」他臉一紅，旋即答道：「媽，我想參加研究生輔導班，要交五千元錢。」說完，他低下頭，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兩手不停地揉搓著衣角。母親疑惑：「上次不是剛交過錢，怎麼又交？」他心裡一緊，正要解釋，母親卻說：「交就交吧，只要是學習的事，媽都支持！明天好嗎？我找到一個輕鬆賺錢的活，明天先讓老闆先預支給我部分錢。」母親像是在自言自語。

回校後，他如願以償地買了一部蘋果6，跟班花的一模一樣。當他把手機虔誠地交給舒梅時，她笑靨如花，興奮地說這是她收到的最昂貴的禮物，自己一定會好好珍惜。

可好景不長，他看見舒梅跟外系的一個男生親密的手拉著手，進了學校對面的那個賓館……他的心，像馬上結冰的水，慢慢涼了下來。

暑假回家，下了車，驕陽似火。他步行在鄉間的小路上，遠遠看到田野里一個熟悉的背影。只見她弓著腰，身體前傾，奮力拉著肩膀上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一個男人兩手掌著一台人工播施化肥的機器。她走在前面，低著頭，不時用手絹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擦完，隨即把手捂在自己扭曲的腰上不停敲打著。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夏天。等走近了，他終於看清了是母親。想起那晚欺騙母親的謊言，他的心像是被刀尖突然抵住般疼痛，臉騰地紅了。他鼻子酸酸的，這……這就是母親說的輕鬆掙錢的好活？這時，那個男人突然說：「你也，老是這麼拚命掙錢，你兒子將來肯定會好好讀書報答你，他會很有出息的……」

他迅速跑過去，搶過母親的繩子套在自己肩上，母親奪，他倔強地側身躲過，繼續拉，繩子就嵌進了肉里，勒得生疼。母親沖男人笑笑，這孩子！男人說，看你家孩子這麼體貼，以後一定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他奮力拉繩，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下……

從此，他跟舒梅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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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 | 甘泉

本期編輯 | 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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