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老去，仍是我的英雄
近一年沒有更新了。這一次推文，因為父親。
他49歲了。
這個年齡的男人，網路環境不是那麼友好。
關聯度最大的兩個詞，一個是「油膩」，一個是「保溫杯」，裡面往往還泡著枸杞。
我們戲謔的時候或許忘了，這個年齡的男人，是頂天立地的父親。
他們同時還是，七旬老人的兒子，妻子的丈夫。
寫寫印象最深的三件事。
一
酒桌上。
「來來來，今天陸總來了，大家不許放他走啊，好好取取經。」
爸爸明顯喝多了，臉很紅。
他的酒量我知道，一兩臉紅，二兩醉，三兩倒。
周圍人起鬨，他於是講了一個故事。
「2000年左右，第一次跑業務，差點凍死。
沒有分公司，沒有電話，沒人接送。人生地不熟，穿著成都的衣服就去了。
冬天，陝西榆林，大雪，零下二十度。
對接方是政府部門，大爺派頭。我提前半小時到，他延後一小時來。
零下二十度，很薄的防寒服，等了近2小時。
冷得受不了，就圍著單位門前的一棵樹跑。
來往路人像看傻子。
可是，不跑，就被凍死。
轉了幾百圈，那棵樹周邊的雪全部融化，土磨平了一層。
周圍，很厚的雪。
對方單位領導來了。
看了看面前這個冰雕一樣的人，領進去，簽合同。
『這個小陸不錯』。
那是第一次開拓這個地方的市場。
簽的業務量，現在來看，一個電話就能解決。
但是，沒有若干次這樣當孫子的經歷，又怎麼可能有現在……」
酒桌上繼續碰著杯，喧鬧。
他醉了，睡倒在沙發上。
二
08年地震，成都震感強烈。
14點28分地震，爸爸16點不到就衝到了學校，是所有家長里第一個到的。
他上班的地方，離我的小學幾十公里遠。
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跟著他走，先是買幾箱水，留給在那等待的學生老師。又帶著我去買了最喜歡吃的炸雞，一大口袋乾糧，車加滿油，就回家了。
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聽廣播才知道，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
餘震不斷，一家人吃住就都在車上。「感覺到危險，踩一腳油門就能走。」
那幾天，他幾乎就沒有合眼。
後來想起這件事，有一種深深的踏實感。
小時候有爸爸這樣罩著，再大的危險也不會怕。
三
後來啊，才知道他不是超人。
他也會老的。
和媽媽開車去接他，媽媽遠遠指了指院門口那個人：你看，你爸。
我瞅了一眼，一個矮小瘦弱的人站在那裡，張望著。
弱不禁風的模樣。
「怎麼可能是爸爸」。
近了一看，真的是他。
那一瞬間，眼淚差點下來。
我的爸爸，防暴武警出身，徒手搏鬥幾個歹徒，曾經一隻手就能把我舉起來。
現在，竟是如此孱弱。
他並沒有變矮變瘦，甚至發福很多。
裹著厚厚的大衣，有些駝背，竟像是弱不禁風的模樣。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爸爸是快50的人了。
他真的不再年輕了。
四
越長大，越像是朋友。
初中為了逃避他的監管，註冊了5個QQ號，QQ空間精準攔截著每一個可能向他「告密」的人。
也是後來才知道，初中衣領上留下的名字，他早就看到；那時候的心事，他也大多知道。
但從不點破。
現在，校內的大小事都會告訴他，一打電話，就是半個多小時。
我終於不再把他當嚴格的老師，他也不再把我當小朋友。
我長大了。
他也知道，兒子長大了。
父子一場，前三十年你帶我長大，後三十年我陪你變老。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49歲，生日快樂！
文字、編輯：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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