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暮年 美人遲暮

（序下）時光荏苒，白駒過隙。轉眼李驛已經到了而立之年，而李武彪也是在金秋十月做了六十大壽。又到一年年關時，此時的李驛懶洋洋的斜靠在窗前，望著遠處被夕陽籠罩的長安城，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阿寶不知道何時出現了在房間里，對於他的突然出現，李驛已經見怪不怪了。十多年前阿寶的結巴就已經好了，而且跟從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師父學武，打小身體孱弱的李驛這種門外漢也看得出阿寶學到了兩把刷子，只是李驛不關心這些，反正阿寶不會害他的，知道這個就足矣了。「公子，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阿寶輕聲地說道。李驛聽了這話終於停止了發獃，轉頭說道：「這麼說我們可以收拾行李，準備去隴西了。」

「是的，宮裡的王公公收了公子給的那個玉如意，答應在前往隴西撫軍的官員名單里加上公子的名字。」阿寶回答道。

「終於可以去隴西看看父親了，領旨的應該是林老元帥吧，那邊打點好沒？」李驛語氣輕鬆的問道。

「是的，也打理好了，林府管家剛剛遞個話來，公子可以先大隊伍一步前往隴西，給的明面上的緣由是替林元帥打前站，畢竟公子是在兵部任職的，雖然是個文員。就是可惜了府上的這些好東西，一個個進他們腰包了，要不是老爺他...」後面的話阿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很明顯對用於打通關節的府上那些祖傳寶貝就這樣沒了耿耿於懷。

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做了六十大壽的李武彪本來準備解甲歸田，在自家後院養花弄草，頤養天年。結果沒出半旬，就出大亂子了。好好的一個在戰場上策馬殺敵的將軍在家歇息了不到一個月之後，就病來如山倒，長安城的名醫來了個遍，甚至李驛還動用了宮裡的關係，讓御醫來了一次，可是卻沒一個人說出個所以然來，有的說是心火太旺，有的又說是暗傷發作，更別提治好病了。看著日漸消瘦的李武彪，李驛也是毫無辦法。最後還是在長安城外自家莊園養老的老管家趕回來，在跟自家老爺見了一面之後，告訴了李驛自家老爺的癥結之所在。李驛清晰的記得，聽完老管家的話，自己把自己關在書房幾個時辰，最後長長嘆出一口氣。隨機李府上下都知道了李驛下的命令，停止對外招名醫，取消對李武彪的飲酒限制等等...隨後沒過幾天，通過再次運作，李武彪再次獲得兵部任命，前往隴西軍最前線領軍。因為這個事情，李驛沒少在衙門裡受兵部的那些人的冷言冷語，說什麼要不是李驛打小不能習武領軍，也不至於李武彪征戰一生，臨老還要在最前線與兇殘的突厥人廝殺搏命，都是為了多掙些軍功，為李驛今後的好日子多做些準備，甚至長安城的坊間也有閑言碎語傳進李驛的耳朵。為此，李驛心中也多有不痛快，知道很多內幕的阿寶更是為自家公子打抱不平，甚至差點因此事跟人起了衝突。但當李驛那天走進後花園準備在父親臨行前叮囑一番時，看見喝的大醉的李武彪把後花園養的那些名貴花卉砸了個稀巴爛，李驛叫過暗處的影衛才明白老頭子是提前知道了自己可以重返軍中，高興的喝上了呢。看著在夕陽下的李武彪，一掃平日的萎靡，精神煥發。李驛心裡暗暗的對自己說道，不管背負多少罵名，有些事情都要堅持下去。就這樣，李武彪很快重返了軍中，連今年過年都不回長安，李驛只得借著勞軍的機會過去看看他。

一路馬不停蹄，李驛只帶著阿寶和幾個暗衛就直撲隴西。臨近年關，大雪紛飛，終於過了十天，隴西重鎮雁門關出現在李驛的眼前。拿出路引進入關內，聯繫上了派在李武彪身邊的暗衛才知道，臨近年關，又恰逢大雪，沒什麼口糧的突厥人又開始四處燒殺擄掠了，突厥人管這叫「打草谷」，李武彪五天前就帶了一隻千人隊出關迎敵去了。李驛不顧屁股因為不習慣馬鞍而磨得發炎了，也不顧關內守將的極力勸阻堅持出關，阿寶也沒反對，自信帶著自家公子全身而退還是沒有問題的。終於在沿著暗衛留下來的痕迹，李驛在奔波了2天後靠近了戰場。李驛是一路是非常擔心的，因為一路過來發現此次戰況異常慘烈，就連遠高於普通士兵武力值的暗衛也損失了好幾個。終於在臨近傍晚，李驛看見了李武彪。只見成堆的屍體中心，李武彪和僅剩的幾個近衛相互靠攏著，李武彪此時滿身是傷卻還揮舞著手裡那把李驛眼中隨時會脫手的劍，逼退著圍在周圍幾十名突厥士兵。不等李驛吩咐，阿寶早已招呼帶來的人沖了過去，終於在阿寶力殺五人之後，突厥士兵放棄了眼前即將到來的最後的勝利，阿寶也沒有追，趕緊拿出隨身的金瘡葯先簡單處理李武彪身上的傷。當李驛在暗衛的攙扶下走到李武彪身邊時，李武彪因為突然從精神高度緊張中昏厥過去了。李驛畢竟第一次看見如此真實的戰場，不免一陣陣眩暈，加上連日舟車勞頓，差點也倒下去了，最後強撐著一口氣回到關內才昏昏睡去。等李驛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了，在阿寶的攙扶下來到了李武彪的病房，看著滿身纏著白布的李武彪，李驛心中一痛，這世界上怎麼有如此殘忍的事情，明明可以讓父親在家頤養天年，卻不得不讓他重返戰場，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位一生從軍的軍人，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不願在人生的暮年在垂垂老去中死去，他的歸宿應該是在戰場上，哪怕他已經揮劍不利索了。跟李武彪聊了一陣，李驛就出來了，還要趕著去見林元帥，畢竟他這次出長安明面上還是撫慰邊軍的一員。阿寶看了一眼屋裡躺著的老爺，吩咐留下來的暗衛仔細照料，心裡嘀咕著：老爺跟公子剛才談話，老爺沒說自己身上的十幾處新劍傷，其中一處差一點點就挨到了心臟；李驛也沒有告訴自己的父親，因為連日的勞頓，小時候留下的暗傷，近日又發作了，早飯的時候還突然吐了一口血。也許，這就是叫愛的欺騙吧。阿寶甩了甩腦袋裡的思緒，趕緊跟上前面的李驛。

冬去春來，李驛借賑災的機會去了一次南方，遠遠的忘了一眼那個魂牽夢繞的人，因為家族一系列的變故，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婦，臉上的皺紋因為勞作的關係也異常的明顯。李驛不敢上前去打招呼，暗暗叫阿寶留下些錢財就匆匆離開了。已經回長安半個月的李驛整天醉生夢死的，此時在太白居的頂樓雅閣，李驛醉眼朦朧的望著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依稀間好像看見那個當年的柚就在眼前，再揉揉自己的眼睛一看，卻是一個二八的年輕姑娘，跟當年的她有點相似，卻不是她。李驛不由感嘆道：是啊，人世間沒了她，卻會有一個個她出現，是她，非她...這塵世間，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英雄暮年，美人遲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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