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慎終追遠 城外郊遊
「清明」，是節氣，也是節日。在二十四節氣中，成為節日的節氣並不多，由此可見，「清明」所承擔的文化意義更為突出。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物至此時，皆以潔齊而清明矣。」我國古代將「清明」分為三候：桐始華；田鼠化為鴽；虹始見。「清明」時節，桐樹開始開花了；喜陰的田鼠因陽氣漸盛而躲回洞穴，喜陽的鴽鳥出來活動。古人認為虹為陰陽交會之氣，此時可以見到虹。
「清明」成為重要的節日，與我國古代另兩個祭祀性節日——「上巳」和「寒食」分不開。也因此，「清明」的風俗主要是「踏青」和「祭掃」。「清明節」在仲春與暮春之交，也就是冬至後的第108天。「上巳」和「寒食」基本上在「清明」十五天「任內」：三月初三為「上巳節」，「踏青」是這個節日的主要內涵。「寒食」在夏曆冬至後一百零五日，亦稱為「禁煙節」、「冷節」、「百五節」，「掃墓」、「祭拜」是這個節日的主要習俗。
傳統的「上巳節」是「招魂續魄, 祓除不祥」的日子，即「春浴日」。《論語》描繪了當時的情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萬物清明，春光正好，呼朋喚友在鄉野之間踏青遊戲，其樂融融。
沐浴、郊遊、泛舟、戴柳、盪鞦韆、放風箏、玩蹴鞠、鬥百草遊戲都是「上巳節」很重要的節目。平時見不到到的人，這個時候都遇見了，正所謂「相尋不見者, 此地皆相遇」（劉駕《上巳日》）。「鞍馬皆爭麗, 笙歌盡斗奢」，人們策馬揚鞭，鶯歌燕舞，場景相當華麗。春天，流觴曲水，惠風和暢。我們所熟悉的名帖《蘭亭集序》，是書聖王羲之記錄「上巳節」的文人雅集活動的書法作品：「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民間熱鬧，皇家更是如此。王維《三月三日曲江侍宴應制》抒寫皇家浩浩蕩蕩的出遊情景：
萬乘親齋祭，千官喜豫游。
奉迎從上苑，祓禊向中流。
草樹連容衛，山河對冕旒。
畫旗搖浦漵，春服滿汀洲。
「上巳節」又稱「女兒節」，漢代劉歆《西京雜記》稱：「三月上巳，九月重陽，使女遊戲，就此祓禊登高。」這一天也是看美女的絕佳時期，杜甫的《麗人行》描寫了楊貴妃和姐姐們游春的情形：「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相較之下，「寒食節」就顯得清淡，這一天禁煙火，只吃冷食，所以叫做「寒食節」，主要活動是「禁火換新火」和「墓祭」兩項。「寒食」是為了緬懷介子推。「子推言避世，山火遂焚身。四海同寒食，千秋為一人。深冤何用道，峻跡古無鄰。魂魄山河氣，風雷御宇神。光煙榆柳火，怨曲龍蛇新。可嘆文公霸，平生負此臣。」唐代詩人盧象這首《寒食》詩，介紹了寒食的來歷。相春秋時晉國介之推與晉文公重耳流亡列國，割股肉供文公充饑。文公復國後，之推不求利祿，與母歸隱綿山。文公焚山以求之，之推堅決不出山，抱樹而死。文公葬其屍於綿山，修祠立廟，並下令於子推焚死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後相沿成俗。這亦是「清明」祭掃風俗的起源。
我們最熟悉的詩句當屬杜牧的《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清明」是「追思」，更是「追遠」。《論語·學而》載曾子語：「慎終追遠，民德歸厚。」人們在拜祭中追憶先輩生活點滴，思考祖輩給自己留下的寶貴的精神財富，傳承家族文化，追尋人生意義。
唐代韓翃《寒食》也是一首耳熟能詳的詩，委婉的諷刺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現象：「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韋應物《寒食寄京師諸弟》則運筆空靈，離愁別緒躍然紙上：「雨中禁火空齋冷，江上流鶯獨坐聽。把酒看花想諸弟，杜陵寒食草青青。」
出城掃墓，城外郊遊，紙鳶迎風，春風沉醉。要之，「清明」所蘊含的文化內核是「上巳節」和「寒食節」兩個節日文化的累積，既有悲傷的思緒，亦有快樂的因子——我們從古詩中能讀到「清明」多彩的節日內容與豐富的節日內涵。有學者認為，「清明節」是中國的「復活節」和「感恩節」，從節日的文化含義來看，亦有一定的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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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童雯霞
羊城晚報社高級編輯，主任記者，文學刊物專欄作家。入選廣東省高層次人才，廣東省青年文化英才。曾任《花地》副刊知名欄目「校園達人」版主編。新聞報道、文化報道獲國家及省級各大獎項20多個，在核心期刊、文學刊物等發表學術論文、文學作品數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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