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雪若憐 飄零誰的眉間
文/楊海雲
【作者簡介】楊海雲,筆名臨風把酒、天然,自幼酷愛文學,尤長真情散文,被同道中人戲稱為「艷情派散文」,自成一體。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舊時花。」
海波一直喜歡這兩句詩。透過那份淡淡的無奈與憂傷,看似愚憨的庭樹,其實是痴迷不悟的情人,儘管人已去盡,春天來臨又會仍將舊時繁花綻滿枝梢,將曾經山盟海誓的約定,守望成滿樹美麗的芳菲。
海波與雲霞,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在川北那個山也清來水也秀的小村,只是連兩家大人也記不清了,是不是也是同一時辰。自幼可謂繞床雙雙騎竹馬,倚門對對嗅青梅。
懵懂童年,兩小無猜,牽手朝夕共放牛,結伴風雨同撿柴。山道彎彎留嬉笑,明月清風存嗔怨。
待到情竇初開,海波開始暗暗地喜歡著雲霞。雲霞見了海波,常常亦是羞紅染腮。
世事無常,可娶可嫁時,社會的紛爭不可避免地侵略了寧靜的山村。雲霞家是早富起來的那一批,而海波家則因負擔重至因病致窮,因窮而落人後。時日愈久,兩家的差距愈大。首先是兩家大人,一方因富而漸漸瞧不起一方,一方因窮志堅不願攀高枝,再是雲霞耳濡目染慢慢做了世俗的俘虜。
只有海波那一份堅守的痴愛,像極了山巒的勁松,任憑風吹雨打仍青蔥欲滴;像極了溝壑的野梅,愈是嚴寒愈是暗香久遠。
他就是那株痴情的庭樹。心也知,肚也明,他站在大地,而雲霞在天。雲霞高高在上的飄逸,只是投影於他的心波,不可能化為綠蝶棲息於他的枝頭。
明知是無望地愛戀,依舊年年春來猶發花。
曾經去過許多名山古寺,海波在佛前求一段前世今生的緣。
前世雲霞是浩瀚銀河的一顆星辰,而海波則是大海深處一粒沙塵,時空相隔,心雖通而一世難會。
今生,雖然雲霞在天樹在地,但至少彼此能夠遙遙守望。
那麼,來世是不是就能夠款款相擁了呢?
佛說,來世的緣要靠今生的修鍊,今生,為愛受了多少苦難,來世便會修成多少正果。
於是,海波默默將無數與雲霞有關的苦難都看作是一種奢華的幸福。
春天,雲霞宛然少女盈盈披裹的輕紗,在淺藍的天空舞一袖輕風。海波靜靜地站在那裡,滿心歡喜,在春風的繞指柔里,通過泣血的孕育陣痛,催產一樹燦爛的繁花。只為將千絲萬縷的暗香遙感給天際的雲霞,只為把枝頭梢端的笑容一朵一朵展示給楚楚的雲霞。
夏天,因為庭樹繁花落盡,雲霞常常是烏衣黑裳,甚至有時對庭樹電閃雷鳴相向。庭樹知道,因為落紅已為泥,暗香亦飄逝,他不能繼續給雲霞春花的燦爛與芳香,所以對雲霞的紅顏一怒不嗔不怨。來不急祭祀化泥的落紅,庭樹早將對雲霞的無盡思念長成萬千綠葉,歷經烈日的灼烤和暴風雨的洗禮,把葉子舞動成一隻一隻翻飛的綠蝶,即或沒有了花容與暗香,也要將美麗的蝶韻送給既嗔又怨的雲霞。
秋天,一陣秋風一陣涼,霜風如摧花的魔手,漸漸將庭樹的葉子蹂躪為黃,又漸漸地將它們撕離庭樹的枝頭。秋高而氣爽,雲霞淡淡而輕遠。庭樹將雲霞的這種輕媚,看作是對他花落葉去也相思不斷的獎賞。於是他像極飽經風霜的中年男子,一頭青絲相思謝頂,枝梢零落的幾片葉兒在苦苦訴說。
冬天,風是斷魂刀霜為絕情劍,庭樹早已身心俱疲。這個寒風凜冽的季節,庭樹除了枯瘦乾渴的軀體,已經一無所有。但他對雲霞的愛戀依舊滔滔不絕,縱然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枒,也要把思念以雕塑的姿態伸向天空。
四季的相思,有想念的甜美,更多是相逢無望的痛楚。於是,在晨曦微明的清晨,庭樹把眷戀的淚花以露珠的形態拋灑給雲霞;在暮靄橫呈的傍晚,庭樹把歸巢昏鴉的歌聲,嘶啞地唱詠給雲霞。
在四季的交替中,在晨昏的輪迴里,海波為雲霞的若即若離苦苦修為。他想,雲霞今生畢竟不是他枝梢俏麗的花朵,那份想念是落紅飄落肩頭的美,如此無可奈何的不屬於他。
那麼,海波就在佛前默默祈禱:今生緣慳份淺,不能相擁為眷,那麼就讓雲霞來世化身為六齣瓊花。歷經三季的苦苦孕育,去忌妒春風對庭樹的款款輕撫,去醋意夏蟬對庭樹的動聽情歌,去憐惜秋雨對庭樹的涓涓洗禮。然後,以婷婷娉娉的舞蹈,自天空緩緩輕盈飄落。
雪若憐,就飄落海波的眉間。那清寒的一浸,就是對他相思苦最美的回饋了,就是對他前世三生痴情最好的償還了!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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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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