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買來的杯具
文/王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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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光明是縣委書記，改革開放時就到本縣工作。幾十年間，做了許多貼近百姓生活的事。
看到藍天白雲，綠水青山。那一棟洋房拔地而起，人們安居樂業，鰥寡孤獨的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百姓臉上時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想起剛進本縣工作時，是一窮二白，只有熙熙攘攘的土牆房。誰都不會相信，在這幾十年間，在自己的帶領下縣裡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然而然，這縣也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縣，趙書記也因此深受人民的愛戴。不僅如此，還吸引了許外企到本縣投資辦廠……看到這些，趙書記心裡美滋滋的，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
趙書記的兒子趙永正前幾年大學畢業。後又考上了公務員，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到紀檢委工作，專門調查違反「四風」的人員。
到紀檢組工作是趙永正多年以來夢寐以求的願望，現在終於夢想成真。想到父親從小對自己的諄諄教誨，耳畔至今回蕩著父親的話：「孩子，一定要做一個正直的好公民，做事一定要多給他人著想。」
趙永正心想：自己從小受父親一言一行的影響，父親工作幾十年如一日，做了無數順應民心的事，在縣裡的德高望重，自己一定要好好學習父親的品格。現在自己是紀檢組成員，定要秉公執法，不讓一隻老虎蒼蠅逍遙法外，相信自己的工作也一定會得到父親的全力支持。
這年夏天，趙永正帶著女朋友去看望父母，父親不在家。趙永正就去了父親辦公處，剛到辦公室門口，就看見父親開著門在辦公。他這才反應過來，父親開門辦公為了接受人民的監督。吃飯時趙永正把自己的工作告訴了父母，母親當然高興，而父親卻表情愕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喝著酒。看著父親的樣子，兒子百思不得其解。和父親過三巡，趙永正才問：「你不希望兒子干這項工作嗎？」
趙書記臉色煞白，只是一杯杯喝著酒。兒子又問：「父親，你不喜歡兒子干這項工作？」
趙書記依舊沒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兒子來喝酒，你父親就好這口，乾杯！這套酒杯可是寶貝呀，喝著感覺就是不一樣。」
兒子還想問，趙書記又發話了：「我不贊成你干這項工作，容易得罪人，一不小心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父親，你不是教育兒子要兩袖清風，見貪就打嗎？」兒子反駁道。
趙書記面無表情，又冷冷一笑。兒子又說:「我們不得罪腐敗人員，就對不起老百姓；如果不處理腐敗人員，就無法向人民交代。」趙書記沒有回應兒子。
半個月後，趙書記為兒子舉辦了婚禮。婚禮現場很儉樸，一切聽從兒子主張。雖然來了許多鄉鄰為他們祝福，但沒有收一分禮金，只有鄉鄰簡簡單單吃了飯。宴席過後，無數鄉里都念道：「好啊，一家子的好公僕啊。」
沒過幾天，趙永正就回到了紀檢委工作。剛到辦公室，就有人員議論說：「最近又有一位官員被我們查到了蛛絲馬跡。」趙永正就仔細聽取了這個案子，從紀檢人員口中得知:是一位縣委書記，工作幾十年，但實際上中飽私囊。貪古玩，聽說最近得到了一套寶貝，價值幾千萬。
趙永正興趣來了，這還是自己上任來第一次查大老虎，以前都是些小蒼蠅。於是他主動請纓，要求把這個案件交給他處理。並向上級保證，定要把這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起初紀檢委不同意把這個案件交給他，趙永正就問：「難道是對我的不放心？」
紀檢組負責人突然有些難以開口，只是說:「你來辦理這個案件不好。」趙永中並沒有放棄，天天找紀檢組，要求把這個案件交給他。紀檢組沒有辦法，最終只能讓他來辦理這個案件。
趙永正喜出望外，自信滿滿地道：「我定要嚴查到底，親自給腐敗分子帶上手銬。」
妻子多次勸阻他不要來辦理此案，最後趙永正深表疑惑地說道:「平時我辦案時你總是默默支持，今天是怎麼了？」
說來也奇怪，平時辦案時紀檢組總會給他提供各種線索，為什麼這次連一點信息都沒有。妻子看見他不停地找著線索，翻著卷宗，心疼了。說:「我們放棄吧！」
「我是不會放棄的。」趙永正大聲道。
在這期間，妻子見趙永正沒日沒夜的工作，她才小聲說:「其實你要查的這位不是別人，正是咱們的父親趙書記啊！」
趙永正聽後如五雷轟頂，臉色驟變，一下子從椅子上癱坐在地。說道:「不不不，這怎麼可能是我們的父親？」
妻子又道:「確實是咱們的父親，人民眼中的趙書記。紀檢委不讓你插手這件事，就是怕傷害你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你堅持己見，紀檢組無可奈何才將此案交給你的。」
趙永正追問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
妻子又說到:「這也是你接手此事後，我無意間從紀委口中得知。」
趙永正精神恍惚，回想起父親工作生活的一言一行，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連夜奔向父親的住處，連外套都落在家中。正值深秋，寒風刺骨，來到父親樓下，趙永正卻久久徘徊。他不知如何面對父親，許久後，才鼓起莫大的勇氣來到父親門外。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趙書記從睡夢中驚醒。小心翼翼打開門，才發現是自己的兒子時，這才鬆了一口氣。兒子迷惑地看著父親問:「爸，你慌慌張張幹什麼？」趙書記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轉身讓兒子進了屋。
趙永正小聲說:「父親，你為什麼要貪污腐敗呢？」趙書記臉色大變，外套滑落，許久沒有緩過神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永正，你要相信父親，不是貪官。」兒子起初不相信，後趙書記又苦口婆心的解釋，兒子才半信半疑接受了。
第二天早晨，趙永正回到紀檢組時，看見桌子上放著許多有關父親進入各種會所，飯店的記錄。趙永正明察暗訪，各種有關父親接受賄賂的記錄浮出水面，這時他才相信，父親真的踩了紅線。
雖然各種證據指向了父親，但他仍然深感懷疑。家裡並不富裕，生活中父親總是厲行節儉，幾十年都是開門辦公。父親不僅沒有收取別人的錢財，有時還將自己的工資取出一部分幫助貧困百姓。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得不讓他相信這是殘酷的事實。
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如何處理父親的事……一系列問題，讓他左右為難。若不查父親，無法向上級和人民交代；查吧，又會背上大義滅親的惡名。他開始懷疑自己起初該不該選擇這個行業。
自從發生這些事後他如同變了個人似的，夜夜輾轉反側，常常通宵難眠，即使勉強入睡，也是被噩夢驚醒。
妻子看在眼裡，疼在心中。看見他為此事憔悴了不少，就對他說：「你去找咱們父親好好談談，希望父親能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趙永正聽取了妻子的意見，匆忙趕往父親住處把各類證據擺在父親面前，並說：「咱們去自首吧，爭取法律面前，能夠從輕處理。我不希望母親失去丈夫，兒子失去父親呀，爸！」
趙書記不以為然，看見自己腐敗的各種證據和兒子，許久說不出話來。兒子懊惱地問道：「咱們家不愁吃不愁穿，你為什麼要這樣呢？」
「這是你爹這輩子做的最糊塗的一件事，一輩子秉公行事。近幾年由於腐敗風氣盛行，迷失了自我這個才落得如此局面。」趙書記說：「近幾年到我們縣辦廠的人員多了，為了爭取辦廠的名額，故意賄賂於我。開始我也不想貪，不敢貪，但由於酒桌生意，我放鬆了警惕，開始收錢收物。前幾個月我才收取到別人一套上等杯具，原本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但誰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被查出來了。」
「咱們去自首吧。」趙書記一把握住兒子的手，話風一轉，微笑道：「你是紀檢人員定有辦法。」
「我不是沒有想過，但反腐永遠在路上，今天之所以找父親你，就是沒想過要讓你凌駕於法律之上，恕兒子不孝，不能因為你是我父親而徇私舞弊。」
趙書記大發雷霆：「逆子。」趙永正撲通跪倒在地說：「現在咱唯一的出路就是去自首啊。」之後，轉身離去。
隨後一段時間裡，趙永正度日如年，整天寢食難安。想到過幾天父親將要被紀檢組帶走，他不知如何面對母親，原本自信滿滿，但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辦的第一個大案子竟然是查自己父親。
趙書記被帶走這天，寒風大作，落葉被卷得滿天。得知此事後，成百上千的群眾來求情，希望人民愛戴的趙書記能夠得到寬大處理。妻子和母親也在旁邊，趙永正親自給父親戴上手銬後，再次跪倒在父親面前，淚如雨下。此時風吹得更加猛烈了，望著押送父親的車逐漸遠去，母親和妻子扶起癱坐在地上的趙永正。並說：「不要太難過，你父親不會怪罪你的。」
趙永正悲傷的望著父親離開的方向哭喊道：「爸，好好認罪受罰，兒子不孝。」
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趙永正又回到了紀檢委工作。局裡人員無不對他的做法肅然起敬，這讓局裡人員懂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幾天後，母親打電話叫兒子回家。
踏進屋一看，父親安詳地坐在沙發上看報，趙永正震驚不已。「爸，你怎麼出來了？」
母親笑著走上前說：「傻孩子，這件事其實是你爸考驗你是否能擔任紀檢委工作，幾經周轉才讓紀委和鄉里編造你父親貪腐的謊言，目的是為了考驗你能否秉公執法。」
「爸剛才還誇你呢，如果你真的以權謀私了，爸定不會輕饒你。」妻子又說：「我和爸媽想你很樂意干這份工作，都很高興，但爸怕你講人情，走後門才出此下策。」
「兒子，爹沒看錯人，那套杯具是我在你回來的前一天在地攤上買的，不用擔心，不值錢。」趙書記微笑道：「我們國家正需要你這樣的人，好小子，這下我終於可以安享晚年了。我也不當趙書記了，把機會留給年輕人，讓你們去大展抱負吧！」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什麼時候能夠抱上孫子呢？」
全家人都笑了，只有趙永正流下了眼淚。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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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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