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只適合爛在時間的深海
期待與你一起在屋檐下躲雨的幾分鐘，不多不少剛剛好。
朋友阿B和他女友分手已經一年零一個月了。前些天聚餐的時候問起現在的感受，他說當初分手的時候真的痛得要命，感覺沒了她自己快活不下去了。上課沒勁，吃飯沒味，睡覺的時候還經常掉眼淚。想要給她打電話，但是又害怕她會不接，畢竟分手了，你還纏著我幹嘛。
可是現在，再問問他，生活也已經逐步回到正軌了。不再那麼痛，但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心裡還是會咯噔一下，不過也驚不起什麼波瀾了。
我問他，如果這個時候女友傳來分手的消息，你還會考慮複合嗎？畢竟曾經你是那麼愛她。
他給我的答案是，既然都已經分手了，再去聯繫還有意思嘛。即使彼此還有感覺，但也回不到最初的狀態了。戀愛的魔咒就是這樣的，最開始的激情澎湃維持不了多久，就會失去新鮮感。
其實我和前男友剛分開那段時間，也是經歷了一個煎熬的過程。
我們認識的很意外。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他剛好跟幾個女生在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棉服，由於個子不高，站在人群里很醒目，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很面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他大約有十八、九歲，又黑又瘦的小臉上，嵌著一個微微翹起的鼻子，濃濃的眉毛下閃著一對大眼睛，烏黑的眼珠挺神氣地轉來轉去，顯露出一副淘氣相。
整個人又小又萌，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小心臟就一直撲通撲通地跳。
我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他正沖著我這個方向傻乎乎地笑。
這麼一瞬間，我好像就喜歡上他了。
他當然不知道。
我以為我藏得很好。
我拿起手機，悄悄地把他微笑的照片拍了下來，拍了好多張，偷偷摸摸地設置了一個相冊，把照片放進去。
那天晚上，我早早寫好作業，躺在床上，把他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還不停回想他莞爾一笑的畫面。
第二天，室友問我昨晚怎麼那麼晚睡，我騙他說，在看小說。
那個時候，他並不認識我，而我已經暗戀上他了。
從那以後，我每次去教室都會走同一條路，因為通過幾天的觀察，我知道了他在哪個時間點有課，知道了他何時會經過這一條路。
後來一次部門面試，作為面試官我們在聚會上認識了，見到他的時候，我的心臟跳得好快，我甚至懷疑，就是老天安排我跟他相遇的。
原來，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聚會上，本該坐在中間的我故意挪了座位，去到他身邊，告訴他放輕鬆就好，只是隨便問幾個問題，不必緊張。可他不知道，當我們距離只有五公分的時候，我緊張得簡直快要停止了呼吸。
當他向我點頭問好，我才發現，原來除了可愛的外表，他的聲音也那麼好聽。
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那天我問他問題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
面試完了之後，我把他留下來聊了聊。
我不知道他對什麼感興趣，所以我一直故意製造話題跟他聊天，問他問題，他都一一跟我解答，甚至時不時將我桌子上喝完水的杯子倒滿。
這讓我一度懷疑，他對我也是有好感的。
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他準備穿上外套起身離開，心急的我一不小心說出了心中的想法：要不，我們加一下微信吧。
我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爽快地答應了並快速念出一串ID。
我拿起手機手忙腳亂地輸入他口中的答案。
回寢室之後，他通過了我的驗證。
我們成為了好友。
其實剛見到他來面試的時候，我就在心裡做好打算了，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招進部門裡。但我怕他起疑心，所以就裝模作樣地跟他聊了很久，表現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當時以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後來想想真的是笨：有哪個面試官會對一個不care的人聊很多題外話？
後來，我把實情告訴了他，他說，我「不擇手段」的樣子，真是又蠢又可愛。傻兮兮的。
我經常去逛他的朋友圈，一旦他發動態我就會立馬去評論，他每次都會回復我。
他發的每一條動態，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去點贊評論，這種行為持續了好久好久，以至於後來成為了一種習慣。
我在他的朋友圈裡找到了很多照片，都一一保存下來了。有時候，我會盯著這些照片默默發獃，從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點點很仔細地看過去，好像永遠也看不夠一樣。有時候看得痴迷了，就會忍不住拿起手機親一下，等親完以後又對著手機屏幕，一個人痴痴地傻笑。
還記得和他第一次在微信上聊，雖然都是工作內容，但是心裡卻很開心。每次和他一說話，我感覺自己都變了一個人。從原來的高冷，聊天不會超過五個字，變成了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總覺得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告訴他。
有那麼一個時刻突然反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這個迷人的小可愛了？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以前也會對一些女生有好感，但也僅限於好感。而我對他的感覺，好像不太一樣，特別想去保護他，有一種想要和他親近的衝動。
想要和他一起生活到老。
他笑起來很好看。他說話的語氣很舒服，聲音很好聽。
他會樂器會書法會唱歌，還很厲害。
他萌萌的樣子，令人感覺溫柔。他難過的時候，讓人有保護的慾望。
他認真的眼神，很有吸引力。即便是他冷酷的樣子，都迷人到不行。
有一次我發了一條微博：「你要相信，這世上有一個人正努力地向你走來。我知道你最終會來，所以我等。」配圖是來自宮崎駿的《懸崖上的金魚姬》。女孩子叫波妞，男孩子叫宗介，喜歡的可以看一看。
發這條微博的時候我很想@那個我不敢艾特的人，我很想對他說：希望最後是你。
後來陪他去看了一場電影，是新海誠的《你的名字》，當時是在學校的電影院看的。八百人的劇場，座無虛席。一對對情侶相擁在一起，女方哭得稀里嘩啦的，男方就借一個肩膀給他依靠。那是我第一次在影院看電影，也是我第一次陪喜歡的人度過了難忘的時光。
從影院出來的那一晚，我倆眼角都是泛紅的。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有放不下的人。那個時候，我是多麼想一把抱住他，然後大聲地告訴他：「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啊！」可是我懦弱了。
後來的聖誕節，我們是在一起過的，我送了他一個花了大量心思製作的盆栽，然後寫了一封長長的表白信。
信里我是用第三人稱指代他的，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男孩，還在信里寫了很多我喜歡他的細節，記錄了很多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說我在大學裡遇到了一朵相似的花，他就像是照進我心裡的一束光，給人溫暖和力量。
最後在信的末尾還發牢騷地附上一句：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結果是——
他剛收到我表白信的那一晚，整個人被感動得像要融化，然後寫了一封長長的回信，信里寫到過一首我很喜歡的詩：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個小鎮，
共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在這個小鎮的旅店裡——
古老時鐘敲出的
微弱響聲
像時間輕輕滴落。
有時候，在黃昏，自頂樓某個房間傳來笛聲。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鬱金香。
此刻你若不愛我，我也不會在意。
在房間中央，一個瓷磚砌成的樣子，
每塊瓷磚上畫著一幅畫：
一顆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們唯一的窗戶張望，
雪，雪，雪。」
詩的最後一部分雖然沒有看懂，但是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就像小說里大多數男女主角一樣，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他曾經告訴我：「我的願望就是能找到這樣一個人，願意陪我走過這條有些無聊的路，陪我坐在圖書館裡看書，去逛各種博物館，去看喜歡的電影，美劇，聊一些小秘密，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很幸運，我們想的一樣。
我們在一起了之後，度過了很開心的一段時光——一起吃飯，一起學習，一起跑步，一起逛校園，一起在教室里接吻，很多曾經想乾的事情都一一實現了。
有一次去圖書館幫他選課，他突然讓我閉上眼睛，等我張開眼睛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他從書包里掏出了一條手繩，是《你的名字》里瀧送給三葉的同款幸運繩。
上面刻著，他的名字。
他伸出右手讓我看，同樣的繩子，只是他那條上面刻著，我的名字。
我高興到發瘋了，那天晚上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失眠了。
半夜打電話問他為什麼突然開竅了，他告訴我，因為我很喜歡你啊。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期末考試周，那10天我倆就天天膩在一起自習，連教室里單身狗殺人的目光都不管不顧。
考完試他就要回家了，陪他坐在等校車的地方，他一個勁兒地往我身邊靠，用手挽著我，我知道他一定是捨不得離開了。
我也捨不得啊。
我順勢把他攬進懷裡，摸著他碎碎的短髮。
「到火車站了，記得給我發信息。到了車站，看好自己的行李，別玩手機。」
「嗯嗯。」他抬頭看我的時候，那楚楚可憐的眼神，讓我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很捨不得這迷人的小可愛啊。我有點想哭了，趕忙轉過頭去，不讓他看見。不然我怕他不肯走了。
他的火車票是老爸給他買的，四百多，好不容易買上的。我不想讓他因為我的緣故而錯過回家的機會。
我摸了摸他的臉，「到家後，要是想我了就和我視頻。不方便的話，就給我發語音，我一直在的。」他望了望我，聲音有點顫抖，「我不想走了。」
那一刻，我覺得這輩子就認定他了。我在心裡發了誓一定要好好疼他，不讓他受半點委屈。
時間不長，車子就來了。我把他送上車，他一開始不肯走，一步一回頭，好不容易把他勸上車。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就一直望著窗外。人陸陸續續上車，馬上就要出發了。我站在車棚里，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
我看見眼淚嘩嘩地從他眼角落下，那一刻我心裡像刀割一樣疼。
我最看不得他哭了，好心疼啊。我好想衝上去把他拉下來，告訴他：不要走了。但我又不想他錯過火車，真的好糾結啊啊啊。
一分鐘後，車子走了。
我不停地給他發語音安慰他：「寶貝，別哭了。回家以後你還可以給我打電話啊。」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他回復。我知道他肯定難過死了。
我不停地發語音。過了三分鐘，他給我語音說：「老公，我不想走了，我好想你啊。」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淚了。我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就是我要過一輩子的人了。
車棚里還在等車的人，看著我對著手機哭，像看電影一樣。
我強行平靜了幾秒，馬上跟他說：「寶貝，聽話。回家以後我們還可以視頻聊天呢。我一直在的。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後來還說了什麼話，我記不清了。因為當時哭得稀里嘩啦的，他走了以後，我這心裡就像是空了一塊兒，那個滋味很不好受。
那時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空缺從此以後再沒補上過。
總之，後來把他安頓下來了。也許是哭累了，他在車上睡了一覺。
到車站以後，他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我。還沒有理睬來接他的老爸，就給我發語音了。當時風很大，他的聲音有點被風吹散了。我聽得有點模糊。
但是我明白，他肯定在想我。
我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個人一直想著你，哪怕天塌下來，也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吧。
那個時候，我偷偷在心裡發了誓：這輩子就要定他了，哪怕與全世界為敵，我也要勇敢地站在他面前，替他擋去所有的子彈與非議。
可是，故事的結局往往出人意料。在我們一起後的第一個情人節，他平靜地提出了分手。
那段時間真的像是發瘋了一樣，連續好幾天睡不好，只好徹夜聽歌，實在難過得受不了就在凌晨三點起床，一個人跑去操場，一圈接一圈地跑，直到筋疲力盡了才回寢室，閉目養神一會兒又背上書包匆匆忙忙趕去上課。
不停寫長日記，髮長微博，約朋友出去吃飯，通宵K歌，每天蓬頭垢面，身邊的人都擔心我，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事。
我謝絕了很多朋友的安慰，因為我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一個旁觀者是無法感同身受的，既然無法做到感同身受，那麼很多的話都是不起作用的。即便這麼說很殘酷，但是我們必須明白，失戀是人生的必修課，每一個人都需要經歷這麼一段刻骨銘心的傷痛，才會學著去長大。
有一次朋友問我，你喜歡了那麼久的他，現在還有感覺嗎？我想了想，沒有說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還有。
我說舉個例子吧。
你有沒有試過拿起一杯開水，剛開始手心的炙熱感那麼強烈，杯子里的水溫度高得手心直發燙，可是慢慢慢慢地你會發現，你的手心已經適應了那個溫度。疼痛感也不再那麼強烈，當你放下那杯水的時候，那份熱感雖然還存在，但是你已經感覺不到了。
我想我現在對他也是這樣的感覺吧——說喜歡不至於，說放下了吧，也還有感覺。
說真的，愛是習慣，不愛也是習慣。把所有傷痕都交給時間來凝固，這種方法真的很好。
當初是那麼地喜歡他，提到他都會很高興，很興奮，慢慢地，這份興奮變成了心疼，再慢慢地變成了心酸，然後就釋懷了。聽到他的名字後，也沒有那份心動，沒有那份踴躍了。
你會發現時間像深海，所有的悲傷痛苦就像溺水的人，放進去後會掙扎，所以剛開始你會很痛苦，可是也會漸漸沉澱。
你會偶爾想起他，但就算想起來了，也不會再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所以當你失去原本放心裡的他，也不要做什麼過激的動作，總有一天，他會伴隨時間沉浸到深海。也總有一天，你再聽到他的名字後，只釋然一笑。
我當初是那麼想和他在一起，所有我認識的人中，他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可是過了這麼久之後，我覺得我好傻，在這個年紀以愛的名義，把自己搞得那麼卑微，那麼脆弱，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心酸、想哭。
是他身上的溫暖蠱惑了我，讓我覺得，那就是我想要的。我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以他為光，在黑暗裡追尋，可是時間一久，我就感到很迷茫，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徒步想要追尋太陽的人，無論我跑得多快、多累，他都不會離我近一點點，所以我放棄了，雖然很痛，但是我不想再繼續痛下去了。
所以我把他放到時間的海里了，時間久了，心也就不那麼痛了。
如果你也有這麼一個曾經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也有這麼一段心酸的故事，那麼就不要太在意現在如何痛得死去活來，解決不了的時候，就把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處理吧。
因為你終會明白，有些故事，只適合爛在時間的深海。
——THE END——
文｜Davie
圖｜Davie
BGM｜等你下課-周杰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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