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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送出的玫瑰

2014年12月,我在寧波鄞州區某支行實習。畢業求職,群面失利,實習單位室友排擠。心情像當時的天氣,寒冷。

半夜在睡夢中把自己吼醒,這樣已經4年了吧。這段時間,更頻繁些。轉過頭看隔壁床位。白色的床單整潔、平坦。還好,他已經回家了,沒吵醒他。

竟然夢到爸爸了。我們多少年沒見了?好像是5年。真是傻,夢到向他求助。我搖搖頭。

深夜裡,賓館空調吹風口的聲音,和車窗外汽車壓過馬路的響動混合在一起,格外讓人寂寞。

吃完晚餐,在銀泰城晃悠了一圈又一圈,不想一個人回賓館。

已經21點了。

外面可真冷。寧波的風真大,它席捲著,從領口鑽進來。我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拉緊拉鏈,繼續往前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空曠的廣場旁,小河邊,有位坐在輪椅上的阿姨,在賣唱。她唱得有些膩。捏著嗓子,努力把年齡賦予她的蒼老遮掩住,唱出鄧麗君的甜美。

行人很少,但零星的,有幾個掏出零錢,放在她面前的盒子里。我走過時,看了一眼盒子旁寫滿介紹的牌子,「高位截癱」。還沒看仔細,已經走出了2米,看不到了。

我停下來,突發奇想,要不要看看有多大比例的人會捐錢給她?

反正無聊也是無聊。於是我靠著路邊的欄杆,掏出一直揣在兜里的手和手機,打開備忘錄,開始計數。

走過5人,1人捐。

又走過2人,沒有人捐。

......

過了10分鐘,看著手機里的數字,一點一點地增加,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熱乎起來。

一對父女走過。小女孩穿著紅色的棉襖,坐在爸爸寬厚的肩膀上,搖頭晃腦。「爸爸,你看!」她指著賣唱的阿姨。

大叔把小女孩放下來,從兜里取出零錢,塞到小孩手裡,說:「去,送給阿姨。」

小女孩接過去,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半,回過頭看蹲在地上的大叔。大叔笑了,揮了揮手,「快去吧。」小女孩跑過去,把錢放到盒子里後,立馬轉身飛奔,一頭扎進爸爸的懷抱。

我立在那裡,裹在黑色的羽絨服里,晃動了一下,不再靠著欄杆。

殘疾阿姨,戴著厚厚的手套,凍紅的手指費力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高位截癱,讓她的雙手極不靈活。蜷縮著的手晃動起來,讓人心疼。

我走上前,掏出零錢放在盒子里,抬頭問:「要幫忙嗎?好像切歌不太順利。」

「不用不用。」她笑起來,畫著綠色眼線的眼睛眯在一起,「你看,這不就行了嗎?你喜歡什麼歌,我唱給你聽。」音響又響起音樂,她得意地看著我。

我擺擺手,「不用,哈哈哈。阿姨,這麼冷的天,你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啊?」

「沒有,我老伴幫我推過來的。你看,這麼大的音響,我哪推得動。」她指了指旁邊黑色的舊音響。我順著看清了牌子上的故事,車禍,高位截癱,幾個月的孩子。

「阿姨,您是出了車禍啊。」我一邊看,一邊脫口而出。

「是啊,高位截癱。」她的眼皮耷下來,「你看,我著腿動不得,不過還好,手還能動。」她晃了晃自己的手,看著我。

「聽您的口音,像是北方人,您的家人呢?」我問。

「是的,我啊,是北方人。出車禍以後,住在親戚家裡,他們都對我挺好的。」

「哎,可是,住的久了,就有矛盾。畢竟不能白養著我啊,你說是不是。」

「那時候,我抑鬱,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一天到晚地哭,你看我眼睛都有點哭壞了。」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原來你還有很多親戚。那怎麼不在家鄉生活呢?有家裡人,還有個照應」我好奇地問。

「傻孩子,你說我這出來乞討的。家鄉就那麼大,人都認識,多沒面兒。家裡人也不會讓我去啊。」

「哎,人啊,有用的時候,大家都是你朋友。沒用的時候,哎......」

剎那間,我深刻明白什麼叫,有家不能回。「親人」這兩個字的現實意義,在我的心裡開始晃動。沒繼續思考。因為我還要讓話題繼續。

「阿姨,您抑鬱過啊。我也有抑鬱症,已經差不過四五年了。」我抓住了兩個人的共同點。

「真的啊,小夥子,看不出來啊。」她驚訝地看著我,恢復了精力一般,「你在吃藥不?可別吃藥。我告訴你,多吃點香蕉。喏,就是那裡。」她指著河對岸小區里一棟樓,「那裡住著我一朋友,重度抑鬱症。她說啊,吃香蕉特別好,你可要多吃點。」

看著她熱情地叮囑,我安心些,算是減少自己勾起她悲傷過去的歉意。

「我跟你說,這個病要想開一點。你看我都成這樣了,不是還在過日子嘛。去年我還生了個大胖兒子呢!真的!真的是老天賞賜,醫生都說我不可能懷孕生孩子的。」一說起孩子,她的臉上散發出光來。

「真的啊!」我瞪大了雙眼,「那真是太好了。孩子你丈夫在家帶著吧。」

「是啊,現在有了孩子,我也多出來唱唱歌,多賺點錢,供他念書,長大成人。」

......

「快回去吧,不早了,記得多吃點香蕉。」

「好嘞,謝謝阿姨,阿姨再見。」

走出幾步,背後又傳來膩膩的歌聲。

可是,好聽多了。

洗完澡坐在床上,賓館空調吹風口的聲音,和車窗外汽車壓過馬路的響動混合在一起,竟能讓人心安。

新年要來了。

我坐在銀行櫃檯後面,看著老師熟練地操作,又看看大廳門口貼著的紅色福字。

突然想起來,那位殘疾阿姨。

下班後,走過馬路,買了一束玫瑰花。

我想送給她。感謝她激勵了當時心灰意冷的我。

框框噹噹,一手玫瑰,一手黑色雨傘。我擠下公交,走近銀泰廣場,大老遠沒聽到歌聲,我有點擔心。

果然,不在。我問了問旁邊看電動車的大叔,得知今天下雨,殘疾阿姨不來了。不死心的我要來大致的居住地址,打進地圖軟體,又上了公交。

框框噹噹,一手玫瑰,一手黑色雨傘,框框噹噹。

從東大門走到西大門,從北大門走到南大門。問每個門的保安,都說不認識那位坐輪椅的殘疾阿姨。

坐在返途的公交車裡。

看著冬天的雨,打在車窗上。

紅色的玫瑰,躺在黑色的傘上。

謝謝,新年快樂。

— 李少即 —

公眾號:李少即先生

本文文字為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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