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冬天，把酒話清寒
The First Snowllakes
Mist
Band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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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於我而言，註定是一場無法與人言說的清寒。透骨，錐心……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於是，每每在冬夜佇立窗前，心裡就會跳脫出白居易五言絕句《問劉十九》中的這兩句詩來，不獨為那融融的圍爐暖意所吸引，更多的是被那色綠香濃的新釀米酒所誘惑。常常會忍不住轉身看向我的酒櫃。其實不用看我也知道，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酒。只是那些酒，我一次也沒有主動拿出一瓶來，喝上一杯。儘管，常常有喝上一杯的念頭生出。
冬天，尤其是雪天，兩三家人，三五好友，圍爐而坐，把酒言歡，至半酣，細語輕談，美酒入肺腑，真情留心間。酒後，如能乘著酒興，伴著月色，踏雪尋梅，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歪歪斜斜的一串串腳印，酡紅的臉仰天長問「今宵酒醒何處？」笑聲歡語抖落一地清寒，月半彎，風輕婉……
當然，這只是一種美好的嚮往，如此喝酒的境界，對我來說，只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我不喝酒。不喝酒的我體味不到酒所帶來的種種美好滋味。
只是因了這難耐的清寒，只是因了這透骨的傷感，只是因了這錐心的迷惘。我喜歡上了酒，愛上了白居易的這首詩，甚至嫉妒起那個叫做劉十九的男子，儘管他已經那麼老了。
曾經在冬天拜謁過白居易位於洛陽龍門香山的墓地。伊河靜靜地沉默著，泛著一河淺淺的清波。龍門西山上的盧舍那大佛在對面目光炯炯眺望著香山，注視著長眠於此的唐代大詩人。大佛比詩人大了整整一百歲，詩人直到晚年才居住在大佛對面的香山，號香山居士。算起來，他們相互陪伴相互關注已經有了一千多年。大佛擁有了詩人的文化氣息，文人增添了佛的厚重禪意。登龍門西山叩拜大佛者滿懷敬畏和虔誠，爬龍門香山拜謁詩人者充滿敬仰和激情。二者相映成輝相輔相成。那個冬天的龍門，我沒有感到一絲寒意，心中滿滿的都是愉悅與感動。
只是在香山居士紀念館，在與香山居士一樣有才有名又長壽的人中，我沒有找到劉十九。劉十九隻是香山居士的一個普通朋友而已。天，與一個普通朋友的相會邀約都能寫出如此暖心熨帖靈動的詩歌來，的確讓人對白居易的才氣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對那個因了這首詩而名揚千秋的劉十九羨慕嫉妒，恨了。想必九泉之下的劉十九，會慨嘆一聲，這女子，好狠！我躺了一千多年了第一次因陪酒中槍！
扯遠了呢。
此刻，佇立窗前，無風無雪的夜，無聲無息，溢滿清寒，一如我冰冷的心……
沒有酒的溫暖，或者是酒的麻痹，一腔孤憤遍布愁腸。清醒的身體，就像一條透明的魚，不能在山間的小溪中自由地游來游去，一分一秒走向窒息。而往事不失時機地擠進來，將那些期待或者失落，將那些諾言或是回憶，將那些美好或是苦痛，一一打撈上岸，不管不顧地展示在我的面前，全然不顧我心上的傷疤劈啪撕裂，殷殷的紅色，灼傷了我的雙眼。
疼痛讓我清醒。
面對冬夜朦朧混沌的夜空，我發出無聲的吶喊：我願意是激流，浪花中的小魚哪去了？！我願意是荒林，樹窠中的鳥兒哪去了？我願意是廢墟，青青的常春藤爬上了誰的額頭？我願意是草屋，那團溫暖的火焰閃現在誰的爐膛？我願意是雲朵，珊瑚般的夕陽又傍著誰的臉龐顯出鮮艷的輝煌？！
能否去向裴多菲探問答案？！
暗夜無語，唯有風，還有一地清寒，這就是我的冬天。沒有酒的冬天。
渴望將失陷的心靈城堡，重建，在夜晚。
酒該是勇氣的助力劑。
好想打開一瓶酒，梁山好漢一般，雙手捧大碗咕咚咕咚喝完，然後，將大碗啪地一聲摔碎在地板上，再追上去踢足球般四下踢出去。然後，該哭哭，該笑笑，該鬧鬧。然後，大吼一聲，20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然後，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翌日醒來，一切都像明媚的陽光一樣新鮮敞亮朝氣蓬勃。一切的不快都煙消雲散蹤影難覓……
電話鈴響起，愣生生將我從夢遊中拽回。
幹嘛呢？半天不接電話？！友質問。
冬夜豪夢。你賠我好心情！我理直氣壯地反擊。
我想喝酒！她說。
我也想喝酒！我附和。
你來，我在老街。她說。
不去，太遠。你來我家！我說。
她猶豫半響，說我不去你家，你不喝酒。
我說我不喝酒但我可以提供酒給你喝啊。
你來我往半天，她最後還是放棄了我這個不稱職的陪酒者，找別的同學去了。
放下電話，我愣了好一陣子。
友在外地打拚半生，去年獨自回到故鄉。這個冬天於她而言，也該是一個尚未適應的寒氣逼人的季節吧？！真該與之相對飲才不負同窗之誼。
我打開酒櫃，看了又看。白酒太辣，紅酒瓶塞難開，黃酒需要放姜（家裡沒有）……
結果是不喝唄。這事，這個冬天，我常干。
關上酒櫃門，我兀自笑了。冬天與酒是絕配，但像我等不喝酒的人就不要再跟酒較勁了。其實，身體並不需要酒，情感才需要。這個，我懂。
明天就要立春了。我剛剛發現。
春天就要來了，走開清寒！再會冬天！
願我們走過的每一個冬天，即使無酒，仍有暖……
（2018年2月3號）
作者簡介： 相茹，一個愛做夢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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