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無緣冬奧是正義還是陰謀？中國冬奧冠軍披露調查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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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被國際奧委會認定在索契冬奧會期間「系統性操作反興奮劑工作」，冰雪強國俄羅斯無緣平昌冬奧會，只有部分運動員以「中立身份」獲准參賽。

對此，有人認為是國際奧委會在反興奮劑工作上取得的一場偉大勝利，也有人懷疑背後存在利益交換和政治陰謀。

國際奧委會委員、冬奧冠軍大楊揚以紀律委員會成員身份參與了事件的調查工作。近日，她在平昌做客《奔向2022》，向主持人何潤鋒首次披露了相關細節。以下是專訪文字實錄節選。

瑞士前總統帶隊調查

大楊揚扮演重要角色

何潤鋒：每一屆奧運會都有自己的特點，這一屆平昌冬奧會也是如此，但是說到這一屆平昌冬奧會有一個非常大的遺憾，就是因為興奮劑問題，俄羅斯被禁止參賽，只允許部分的運動員是以個人名義參加比賽。

楊揚：不完全是以個人名義。他叫來自俄羅斯的奧運選手。

平昌冬奧會上來自俄羅斯的奧運選手入場

何潤鋒：來自俄羅斯的奧運選手。所以很多媒體應該注意這個措詞，是來自俄羅斯的奧運選手，我們記住了。其實國際奧委會是在一個多月以前做出這個決定的，我知道在此之前，您是以作為調查俄羅斯興奮劑事件的紀律委員會的成員參與了調查取證的工作，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這個調查取證的工作持續了多久，另外您在這當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楊揚：我們一共是五個人，然後來自不同層面的，有兩位是國際奧委會的委員，其中有我一位，作為運動員的代表，還有另外一位是來自斐濟的，是一個醫生。還有三位，來自夏季體育單項聯合會的秘書長和前瑞士的總統，以及德國的一個反興奮劑專家，我們五個人成立了這樣的一個委員會。

何潤鋒：前總統還在。

楊揚：我們的委員會的任務是調查整個組織是否是一個組織的行為還是個人的行為，那麼做總統的，肯定他的這種管理能力非常強了，他可能對體系化的，對組織化的這種思路更加清晰，那麼他很願意來承擔這樣的一個任務，所以當時我們五個人，我也很有幸的和世界上這些這麼能幹的人在一塊兒工作，而且有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一共歷時了17個月。

我代表運動員的一個方面，一個是在相關的調查取證的過程當中，我從我運動員的經歷來提供一些我的意見。同時包括最後，我是很堅持要為乾淨的運動員必須提供這樣的參賽機會，無論是是否來自俄羅斯還是來自其他國家，只要是乾淨的運動員，我們就要為他提供參賽的機會，這是我一直很堅持的一個理念。

何潤鋒：國際奧委會最後發布的《施羅德報告》是確認俄羅斯在索契冬奧會期間是存在一個系統性舞弊的行為，你們是怎麼樣得出這個結論的，能不能透露一下或者是分享一下突破性的細節，能不能分享？在您允許的範圍內，能不能透露一些？

楊揚：我覺得很多報告已經在國際奧委會的網站上，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國際奧委會的網站上看我們的報告。

何潤鋒：有沒有在調查之外的一些細節的故事，包括你們是怎麼工作的，一些非常有趣的或者是大家不為人知的一些細節？

楊揚：我不知道我能說多少。工作肯定還是要聽從多方意見，然後根據很多的調查報告，我們自己本身沒有調查取證的能力，然後通過不同的，包括麥克拉瑞報告，包括我們也有聽證會，有對方的，也有俄羅斯方的，所以多方來了解情況，最後才出那樣一個結論。當然了，在總統閣下的帶領下，我們確實工作效率是蠻高的。

何潤鋒：效率是蠻高的。我記得國際奧委會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後，你是第一時間在微博上發了一段感言，你形容說這是一個偉大的勝利，所以對於國際奧委會的這個決定，你是百分之百贊同的？

楊揚：我先說，大家可能過度解讀了我的想法，偉大的勝利是運動員與運動員的角度，因為最終的處罰的結果是保護了乾淨的運動員，包括俄羅斯的乾淨的運動員，這一點我認為是非常關鍵的。

而且在處罰的意見裡邊也提出了要將已經被核實的服用了興奮劑的不光是運動員，同時還要跟他相關的教練員、隨從、領隊，甚至更高級別的領導都受到了處罰，我覺得這樣的處罰是正確的，因為很多時候運動員不是一個人在做這個事情，怎麼能夠更好的保護運動員，他周邊的環境也是非常非常關鍵的。所以我是以一個運動員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個偉大的勝利。

何潤鋒：所以這個偉大的勝利，這個偉大之處不僅僅在於做出這樣一個決定，而是說這是一個系統性的調查，是一個系統性的處罰，而不能僅僅只針對於運動員本身。

楊揚：我一直在多年前就開始在呼籲運動員興奮劑的問題，不應該只是處罰運動員，運動員其實本身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能是受害者。所以我們要真正地保護到運動員的話，就要不光是要給運動員教育，還要從他身邊做起，能夠將整個環境能夠變得更加乾淨才最重要的。

處罰措施公平嗎？

大楊揚：這是最好的選擇

何潤鋒：對於國際奧委會當時的這個決定，紀律委員會內部五個人包括在更大層面的國際奧委會內部，有沒有不同的意見？

楊揚：我們紀律委員會的作用就在調查報告，然後把整個情況和系統重新梳理了一遍，梳理完以後，我們會給國際奧委會的執委會會提出幾條建議來，這些建議都是在最後大家形成意見一致之後才會提出來的。當中我們肯定有一些各種各樣的討論，甚至會有爭論，但是最後的意見是統一的。

何潤鋒：你剛才也提到，除了這個處罰意見之外，還有一份清白運動員的名單，就是有一些被認為是乾淨的運動員是能夠以個人名義去參加，代表俄羅斯參加了平昌的冬奧會，這份運動員名單的制訂，同時你也是參與其中是嗎？

楊揚：我不是。我們是成立了多個委員會，紀律委員會成立的時候，還有一個奧斯瓦爾德委員會負責檢查尿樣。這些尿樣，因為在報告裡邊我們也已經看到，尿樣是被調包過的，他會把所有的尿樣要重新來檢查一遍，不光是檢查裡面的尿樣的本身，同時瓶子是否有被打開過，是否有痕迹等等，這套程序和洛桑大學一塊兒來合作，整個檢測的程序是非常嚴謹的，當然每檢測一個瓶子會花很長的時間，那麼他們委員會是來出這些報告的。

然後同時之後我們又成立了一個ITA，就是獨立的一個檢測小組，是由法國的前體育部部長來牽頭，那麼這個小組也是來檢查這些尿樣的，後續的俄羅斯運動員他有300多個報名，通過報名之後再來檢測他以往的一些，包括以往有沒有興奮劑的記錄等等，最後才出來169個大名單。

被禁賽的俄羅斯滑雪運動員維列格扎寧（左）和伊萬諾娃

何潤鋒：也就是說沒有發現問題的會進入清白運動員的名單。

楊揚：必須是零發現問題的，凡是有疑似的都不能夠進入到這裡邊來。

何潤鋒：但是從技術上講，或者是從理論上講，會不會出現一些疏漏，比如說有一些乾淨的運動員，他會遭到誤判，他會被禁止參加平昌冬奧會，因為你知道，這個對於很多運動員來說，參加冬奧會畢竟是一生的夢想和榮耀，如果是遭到誤判的話，恐怕對他們來說是一生的遺憾？

楊揚：國際奧委會成立了若干個相關的委員會，也是請了若干個相關領域的專家，我不能去評判人家的專業性，但我相信他們的專業性，在這個領域裡邊是足以能夠有說服力的。

因為我們其實每一個過程，國際奧委會都會召集世界的運動員委員會代表，各個國家的運動委員會代表，世界單項體育聯合會的運動委員會代表，以及國際奧委會的運動委員會的成員一起來開會，每次差不多都要50多人，所有的情況包括流程全部要彙報。之所以有這麼多的方面的程序來檢測一個尿樣，目的就是希望整個過程是嚴謹的、專業的。那也就是能夠確保乾淨的運動員的利益能夠得到保障。

何潤鋒：我們也相信你的專業性，也相信整個紀律委員會的調查以及其他各個委員會的調查的專業性。之所以問這樣一個問題，是因為我們注意到有些媒體對這個事件是做一些陰謀論的猜測和解讀，說是有個別國家是為了某種政治利益或者是其他的利益的考量來針對俄羅斯，操縱了整個的調查的過程，所以以你剛才所說，以你的觀察來看，其實沒有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楊揚：首先國際奧委會它是中立的，其實巴赫主席蠻冤枉的，因為西方國家會認為他向著俄羅斯，然後還有一些陰謀論的說法還是說他向著西方國家，實際上從我的經歷來看，國際奧委會一直是非常非常中立的，首先要保護我們的奧林匹克運動，對俄羅斯的事件，尤其是這樣一個在奧林匹克的家庭來說是很有影響力的這麼一個國家協會，那麼我們是非常非常慎重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然無論再大的國家奧委會，在反興奮劑的面前，我們的態度是一致的，一定是零容忍。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肯定要有各種各樣的程序。像我前面講的成立這麼多委員會，目的是在流程上，我們能夠確保能夠最後的結論是正確的。

何潤鋒：所以現在做出這個決定，應該說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是嗎？

楊揚：在我看來，我認為是最好的選擇。

何潤鋒：不管怎麼樣，這樣的事件確實是一個悲劇，也是一個醜聞，我們希望在四年以後的北京冬奧會上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楊揚：反興奮劑工作任重道遠，這也不是這兩年才發生的，只不過俄羅斯這個事情爆發了，未來我們還是挑戰非常大，但是我相信通過問題的暴露，我們才能夠更加積極主動地去解決問題，這樣的態度是非常關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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