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生活我不想要,但又不知道要什麼
偶然在一個讀書交流會上,一位旅行愛好者贈予我一本吳非的《打工旅行》,最近讀來,非常喜歡書中作者的自序,正如作者在書的封面上說的那般,「沒買過車子,沒買過房子,我買過最貴的東西,是夢想。」我摘取了其中3段跟大家分享,並把所摘取的文段錄製成音頻,如不嫌棄,你也可以戴上耳機、打開音頻。
(本文發表前已取得原著作者吳非的授權。)
吳非《打工旅行》
二零零一年 上海
我如願以償地進入了上海最好的大學,如我父母所願。我是被第一志願錄取的,可填寫那個志願的並不是我。
真好笑。
這一切讓我覺得念大學就是個笑話。還沒準備好呢,就被推上台了,而且台下的人居然人人鼓掌。我的大學是從這樣的惶惑開始的,後來我和其他人一樣,逃課,打遊戲,談戀愛,通宵複習,然後掛科。
大學這麼折騰,我覺得完整了,沒有遺憾了。可畢業的時候才發現,四年大學生活我究竟學到了什麼?我為什麼念大學?我的腦袋和牛胃一樣,同樣的東西,四年了還在反芻。
可牛終於還是吃下了草,擠出了奶。我和牛剛好相反,使了吃奶的勁,擠出一個字,草。
二零零五年 上海
畢業了。其實我並不打算這麼快畢業的,因為畢業了也不知道能幹什麼。那年的一月份,我加入了考研大軍,經濟學方向,大家都說這專業工作好找,收入也高。我覺得這是根救命稻草,趕緊抓牢。絕望是希望的放大鏡,迷惘是謬誤的哈哈鏡。
一個人連自己為什麼要做一件事都搞不清楚,如果成功,那是腳踩了狗屎。
我果然沒考上研究生,不得不面對那未知的社會。
和大多數不知道領帶怎打才精神飽滿的愣頭青一樣,我誤打誤撞,進了一棟倍有面子的寫字樓,怎麼有面子?嘿嘿,站在透明的幕牆後,遠眺林立的繁華,近看玻璃上自己的面孔,比黃埔江還寬,這面子忒大了。趕緊收攝心魄,該幹嗎幹嗎去,獲領導首肯,與同事和諧。
到2008年,套用電影台詞,我自以為是地進入了事業的上升期和感情的穩定期。我一看當年身邊的夥伴,呵呵,大家還在,有的上升得早些,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穩定些,我看著他們的合影。總之,心裡踏實了,我的未來不是夢。
然而我犯了一個錯。不會做夢的人是不會有夢醒的一天的。我睡了這麼久,居然是在做別人的夢,人家說同床異夢可怕,要我說,異床同夢才真可怕。我們讀書識字,畢業找工作,為了經濟獨立,然後才可以人格獨立。諷刺的是,為經濟獨立而奮鬥的每一個人都變得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那一年我和初戀分手。被溶化的青春淋了個透心涼以後,眼耳口鼻心彷彿初降於世,我也開始第一次檢閱那個頻頻敬禮的少年,是不是站錯了陣營。
我發現的第一件事是,我可以安全溫暖地在公司繼續努力不斷奮鬥,然後成為一個主管,手下有人;之後成為一個房奴,背上有債。再往後,就不知道了,沒準當個經理什麼的,衣冠楚楚地做人。
我發現的第二件事是,我知道現在的生活我不想要,但並不知道我想要什麼。這讓我很苦惱,天蒼蒼,野茫茫,沒有牛也沒有羊。何去何從,我想是大部分同齡人一直在思索的問題。僅僅是思索,恐怕無助於解決任何問題,尋找的過程,一定是先動腦再動手。畢加索,繪抽象畫,那也得上手。
從抽象畫開始吧。等某天畫到醍醐灌頂,就開始轉行改畫工筆畫,畫一個清晰無比的人生理想出來。
究竟是那個混蛋傢伙發明了理想這個詞?理想什麼時候是想出來的?
二零零九年 上海
一團糟的本命年終於過去了。好在這個世界上,我尚存一些熱愛,比如推理小說。年底的時候,我的身份有了微妙的變化。我是個業餘的譯者,是個玩票的版權經紀人,十幾個貌似有貨的圖書策劃。在完成了第一本小說的翻譯,第一筆版權的交易和第一套叢書的策劃後,我感到人生尚有些意思。
人活著,總需要些寄託的。比如,一些讓我們堅強和充實的愛好。這些愛好可以在機遇出現的時候,變成我們的事業。
2009年剛開始,我離開住了多年的家,搬去公司附近的靜安別墅。從靜安別墅出門,沿著南京西路步行5分鐘,就到了寫字樓下。
我的父母很反對這件事。從最初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起就很反對。
「住在家裡有什麼不好的?」
「是不是長大了,覺得不需要父母了?」
「出去還要多付房租,這些錢省下來不好嗎?」
「在家有做好的飯菜,你工作這麼辛苦,出去還得自己弄,太累!」
他們的理由和架勢,讓我覺得任何辯解都是無情的證據,而且我討厭說服人。後來,我反覆琢磨,最後我給他們算了一筆賬。
每天上下班,從楊浦區到靜安區,來回需要兩個多小時,兩個小時,我可以翻譯2000字,按行業標準算的話,也能掙個百十來塊。一個月就是3000元人民幣。
「房租才多少錢?」我問他們。
他們不說話了。大概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住到外面反而更划算。
上海是個大城市,在大城市裡討生活都不容易。我的父母為了我,從江西來到這個地方,對此深有體會。對於未來的壓力,他們比我更大。說了那麼多理由,其實父母最擔心的是錢,是想要我過得好。
我就這樣順理成章地搬走了。周末回家,母親說:「讓你小子騙了,你上下班的時間省了,洗衣燒菜打掃房間的時間怎麼說?」
木已成舟,我嘿嘿地笑。
我和父母有了更多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我每周回家一次,有時候是半個月。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我自己燒菜,大部分時候不是陪客戶就是在外面草草地應付了事。
我本來可不是這麼打算的,在我的計劃里,要用獨居鍛煉廚藝,後來證明只好像帶著課本回家過暑假一樣,都是扯淡。沒有幾個人像自己想像中那麼熱愛廚房的。這個道理我在紐西蘭才真正明白。
我們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剛開始的時候,母親每次打電話都要問:「今天吃過了嗎?吃了什麼?」還有諸如此類的問題,後來就是:「周末回家嗎?」
「不回,下周吧。或者下下周。」
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生活狀態,是一種前奏,這讓隨後發生的一段長長的離別不那麼突兀和難以接受了。貫穿其中的對話則變了。
「什麼時候再打電話回家?」
「下個月吧。下個月的這個時候。」
生活啊,就是這樣在不經意之間朝著你想要的方向走下去的。當童年的我捧起第一本書的時候,沒想過有一天我的名字也能躍然紙上。
最重要的是,永遠別湮沒自己心裡的聲音。
完。
最後:
(註:本文發表前已取得原著作者吳非的授權。)
小編非播音專業,也未接受過專業訓練,後期製作上也是零基礎,第一次做嘗試,語言錄製存在許多不足之處請多包涵,也懇請各位夥伴多提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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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綠連城、柚子茶、木易九七
圖片丨網路-馬男波傑克
音樂丨木易九七
製作丨柚子茶、木易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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