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位鄉村醫生

最新 02-13

那一位鄉村醫生

文/風箏

剛下了大巴車，爸爸發來消息說奶奶病了，在診所里掛吊瓶。我沒有回家，直接去了診所。一進門，就看見奶奶面無血色的坐靠在一盆炭火的邊上，右手上扎著針。由於天氣很冷，奶奶穿得衣服似乎有些臃腫，這也難掩她一副虛弱的模樣。

爸爸和伯伯都在，他們待在這兒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飯點已經過了但他們還沒有吃飯，直到我要求自己呆在這裡陪奶奶，他們才願意離開。經營診所的那位醫生也在炭火旁邊坐著，他把手放在冒著絲絲青煙的炭火上，他的手又寬又大，十分粗糙。難以想像的是，他如何利用這雙打手將極細的針頭準確無誤的扎入病人的血管中，可能因為看過的病人太多了，扎針對於他來說早就是小菜一碟了。

其實，我小的時候他就是一名醫生了，我們都習慣叫他「榜娃」，不論大人還是小孩都這麼叫的，以至於我到了前段時間才偶爾知道了他的全名。小時候的我身體也不好，一到冬天就感冒，一感冒定然要咳嗽，特別難治好。他也經常給我開藥、打針，但似乎我對於藥物已經有了抵抗作用，完全沒有了效果。我記憶里最小的時候，每次打完針都要找醫生要一顆糖丸吃。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能吃上一顆糖丸，都可以在小茶班的同學面前吹幾天牛皮的餓了，大概是因為那時候都太窮了，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能力。也正是因為窮的原因，「榜娃」醫生並沒有開診所，他做一名行醫，他的家在一處山溝里，每每要出溝，背著沉甸甸的醫藥箱出診，偶爾會在村子裡遇見他，那時候他還年輕，也蠻帥的，長相和內蒙古的人有些相像。村裡有一些比較熱心的人，見到他之後就會給他說哪一家誰生病了，讓他去給瞧瞧。他也不推辭，跟著就來了。

對他的經歷我多多少少有些耳聞，他人很好，可是命運總是不公的，讓他的經歷比一般人似乎要坎坷一些，但是這並不是阻止他實現人生價值的絆腳石。記得在他出診為別人看病有些年頭之後，他在村子裡開了一家診所，可由於在他開辦之前已經有了兩家，他所開的診所遭到其他兩家的排擠，甚至還為此打了一架，無奈的他只能選擇關閉了這才開不久的診所，繼續他整日出診的狀況。後來，聽說他幹了一件大事，他所居住的山溝里早些年是沒有通電的，可就在他的努力下，為村子裡送來了光明。就這一件事，有多少人能辦到，這也充分體現了他的個人能力。毫無疑問，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但卻被附加了種種的限制，但他的光芒是不會被遮蓋的。

再後來，條件慢慢好了些，他買了一輛摩托車，每天出診就騎著摩托，再也不用背著沉甸甸的藥箱，翻山越嶺的走路出診了。我有時候會看見他騎著嶄新的摩托車從我家們口經過，「多威風啊，帥氣，要是我能有一輛這樣的摩托多好。」我心裡幻想著。他把摩托保護的很好，這麼多年了還一直騎著，從未換過，似乎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到了現在，他終於開了一家自己的診所，並且擁有了農村合作醫療的資格，這一點十分難得。我坐在他的診所里，靜靜地看著這位在我看來有些偉大的醫生。他的頭髮早已花白，連眉毛都有些變了顏色，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大大地鼻子對於寒冷的反應似乎比較大，有些微微泛紅，低垂的上眼皮依舊無法遮蓋他那雙明亮的雙眼，粗糙的大手定是要比我的靈巧的。他不時問問我奶奶扎針的手冷不冷，然後用手將輸液管兒纏在火鉗上端，把輸液管烤熱，以至於輸進我奶奶身體里的葯不會太涼。

他蠻健談的，和我聊的挺多。他問這問那，我都如實回答，他說：「你要好好學習，像我們這些沒怎麼讀過書的，每年到了全職醫生考試的時候，坐在考場上眼睛瞪的跟個銅鈴一樣，啥也不會。」他又說到我小時候的模樣，說完接著感嘆時間過的很快，一不注意我就長成大小夥子了。本來以為我和他不會再有什麼交集的，只是偶爾會見面打打招呼而已，但有時候有些事就是很巧合。接下來的一周，奶奶再也沒有去過他的診所打針，因為天氣冷，也因為奶奶年齡大了，只能讓他來我們家給奶奶打針。他很準時，每天早上騎著摩托就到了，似乎他出診的習慣從那時候到現在都沒有改變，也多虧了他，奶奶的病情逐漸得到了好轉。

後來的一天早上，我剛起床下樓去看奶奶，爸爸告訴我：「榜娃給尋了一個活，去鎮上幫他們錄資料。我把你的電話留給了他，他到時候會給打電話。」

我沒有想到會有這個事情，反正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我回家的第四天，他打了電話給我，說了一些具體的時間安排，但我發現和我的時間有衝突，我只能在家裡待一周，看來是沒有緣分去幫他做這些事情了，之後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的資料找誰在錄，或者他自己去錄了吧。

古人云：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此謂之醫道。作為醫者，責任定是沉重的，患者以健康、信任與性命相托，而醫者更是誠惶誠恐、如履薄冰。醫者仁術，大功無利，用藥如用兵，用醫如用將。那一位鄉村醫生，雖然將醫之大理沒能完完整整的體現，但是他做的所有的一切，當是問心無愧的。

至少他是一位良醫，雖然有些人並不認為他醫術高超，在我看來他做的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