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動情感解壓閥 | 我的態度，我會盡情釋放

時尚 02-13

身為自媒體年青一代的情感顧問，謀大人和amor27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不是專家，是樹洞。

「我們不想成為專家，也不強迫自己非要中立。

如果你要傾訴，我們可以當樹洞；如果你有嚴重的心理創傷，那麼去找專業的諮詢師。」

即便許多時候無力改變傾訴者的立場，但他們的觀點能讓對方和讀者聽到不一樣的聲音，

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人物介紹

謀大人和amor27

公眾號「賤嘴和好東西」的聯合創始人，擁有五六十萬訂閱粉絲。兩個1984年生人，曾經是傳統媒體人，如今在網上開起了「真實版解憂雜貨鋪」，以Q&A的形式，在網上回答各路讀者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情感提問。排憂解難卻不打溫情牌，文鋒犀利，直言不諱。

十年前，《我愛問連岳》以情感問答的形式出版，不少語言被奉為愛情金句。之後很多年，Q&A的形式似乎已經過時，連岳本人再戰自媒體，也棄用了。沒想到，這一模式在2013年被兩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搬上了自媒體，原有的配方、味道已經全然不同

在這裡，情感求解者的疑惑已非「我愛問連岳」的年代了；解惑者也從昔日權威變成了「嘴賤」大男孩。看看他們面對的情感疑問：

《救命!我在他家拉了泡屎，就被他分手了！》

《找了個喜歡未知事物的極客男朋友，我？》

《我想要個「上帝視角」，男友卻有恐高症》

《他說我跟其他女孩不同，卻一直把我當炮友》

「情感向」自然而然

成為自媒體達人之前，謀大人在《China Daily》、amor27在《環球時報》做記者，跑生活方式口。寫作功底在那些年傳統媒體的生涯里練就。2013年公號剛剛興起，他們就踩到了點兒，說到底也屬偶然——那時謀大人去了美國，想寫一些政治八卦，便約同在上海的好友amor27一起合作一個公眾號。二人的欄目一個叫「華盛亂燉」，一個叫「京滬愛線」，一個美國八卦，一個北、上八卦。不知不覺積累了三四萬粉絲。

彼時，大家熟悉的書信模式還沒有建立。一日，謀大人在美國租房遇到了糟心事兒，寫郵件對amor27吐槽。amor27回復了一些意見。兩人發現，損友間的一問一答還挺有意思，於是放上公號。沒想到，無心之舉收穫到讀者熱烈的反饋。他們決定將書信模式沿用下來。

越來越多的讀者給他們倆來信，傾訴生活中的瑣碎和煩心事兒。他們開始挑選一些有代表性的回復，最初是一周一天，隨著謀大人回國、政治八卦停掉，與讀者間的Q&A成為了「賤嘴和好東西」（以下簡稱「賤嘴」）的主打。

公號主題最終從八卦走向情感是自然而然的。源於一封amor27給謀大人的去信，說他一個朋友被分手了，想不開：我都30歲了，居然還要經歷這樣的事情。可謀大人覺得，30歲才是人生的開始……這封書信之後，越來越多的讀者聊他們的情感問題，哪怕看似生活瑣事，百分之八十也都與情感有關。比如，有人問，他該不該出國讀書？但其中最大的困擾是，他和女朋友交往六七年，出國恐怕就意味著分手。

從2013年開公號，2015年確定情感向，2016年公號的商業收益大幅上漲，「賤嘴」進入團隊運作時期，陸續有四位成員加盟：兩位BD，兩位助理編輯。主創二人也逐漸各有側重：謀大人重點把控選題和內容，amor27重點把控商業。

走到今天，「賤嘴」有了大約五六十萬粉絲。

「嫩司機」當顧問

「賤嘴」的粉絲大多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來信者對情感、對成長感到迷茫。給他們滿意的回答並非易事。

初時，二位主創剛剛30歲，情感「資歷」尚淺，為別人解惑答疑，不會犯怵？「不會。處理情感問題，是有方法論的。並不是非要你情海生波，或者結婚生子。」謀大人說，「家庭和戀愛中的一些關係和問題，比如相互尊重，界限感，是一種普世價值。有的人身在其中陷入混亂，我們可以從旁提醒。」謀大人對他倆的三觀是篤定的。

但不到半年，他們漸漸感到投入有些跟不上產出了。林林總總的各色問題，哪怕看似雞零狗碎，背後都需要解惑者足夠的知識儲備、系統化的觀點來支撐。他們始改變閱讀習慣，從過去零散的、興之所至的，轉向系統的、有規劃的。「大量的閱讀，可以逐漸在頭腦中形成一個穩定的價值觀體系。」

閱讀的方法也在不斷地調整。主抓內容的謀大人對此頗有心得。「一段時間，我讀虛構類的小說比較多；之後一段時間，我又會集中讀非虛構類的。有時會制訂更具體計劃。」比如2017年11月，他給自己制定了一個「邏輯閱讀主題月」，「我發現黑格爾提倡批判性思維，其實可以用到我們的情感問題上，挺有意思。於是我找來相關書籍，系統地看。」

反覆咀嚼之後，實踐於「賤嘴」的情感問題往來，幫助讀者發現其邏輯中的謬誤。這頗有些代人讀書的意味。「在國內，很多人是不讀書，或者說不深度閱讀的。」謀大人在美國、英國生活時發現，周遭的年輕人很少會被某一個情感問題長時間困擾，甚至走入死胡同。「這多少和他們的閱讀有關。書讀得多一些，視野、心胸、世界觀就被打開了。」

「賤賤」的風格

賤賤」的風格之所以叫「賤嘴和好東西」，顧名思義，希望給粉絲輸出的觀點是有益的；不過風格嘛，不走煽情的，而是「賤賤的」，甚至不留情面的。

比如，有一個讀者聊她的「塑料閨蜜情」。來信說她移民的閨蜜動不動就說「我們美國如何如何」，吐槽她閨蜜「心理失衡」，「當年她爸貪了一筆錢她家就移民了，移民後還不是那樣，穿的衣服也不都是大牌。我現在自己的公司隨便做做就賺她一個月的錢。」

這封信遭到了「賤嘴」毫不留情的批判：

她心理失衡不好說，但是你有點兒毛病；

恕我直言，打聽收入就是國人眾多的劣根性之一；

強行證明「我過得比你好」，只能說明你內心還是自卑；

和發小分手吧，價值觀不同，別勉強了……

「做自媒體需要有態度。我們會盡情地釋放。」相對更為尖銳的謀大人對此沒有心理負擔，「看不慣的內容，那麼我要表達我的反感。但這是工作，我氣急敗壞不是針對你這個人，不會罵你說：我去，這人這麼牛逼，你咋不上天呢？」

其實脆弱的閨蜜情、兄弟情在讀者來信中不少見，朋友之間的嫉妒也不鮮見。「賤嘴」對此的各種花式評論背後，價值觀一以貫之：你的人生沒法和別人比較。去欣賞別人的美好，比在一邊糾結難受更有意義！最拉仇恨的故事背後

「賤嘴」書信回答幾年來，每天大約三十到六十封讀者來信。他們發現閱讀量大、評論多的無外乎兩類：一類是特別狗血的故事，渣男渣女；一類是他們表達的觀點和論據真的很棒。

第一類特別容易拉仇恨，閱讀、評論數往往特別多。

前不久，有讀者來信說公公貪杯，她想跟丈夫離婚。說來說去，老公對她挺好，公婆也關愛她，兩代人並沒住在一起。但她就是看不慣公公喝酒，覺得他不愛惜身體，各種干涉無果就想離婚。

評論蜂擁而至：你手伸得太長了吧；真矯情，你老公該跟你離婚；公公喝酒，跟你有毛關係……

「從運營的角度說，自我感覺良好的故事，是大家喜聞樂見的。我們都能想像閱讀和評論會特別高。」媽寶男也特別容易遭到群攻。比如婚後在媽媽面前直接脫光去洗澡，不少男性讀者覺得無傷大雅，女性卻義憤填膺，藉機把媽寶男攻擊個體無完膚。

奇葩問題以各種面向出現，「但歸根結底大都是界限感的把握，還有對他人的尊重。」相對於伴隨爭議的語言風格，「賤嘴」更在意價值觀的穩定輸出，「我們還是相信積極、健康、理性的生活狀態，把它貫徹在處理情感問題的每一個點滴。」

並不可笑的屎尿屁

做情感問答的三年下來，「賤嘴」真實地體會到，人們面對的情感困惑在變化，處理方法也在變化。「現代情感問題更複雜、更多樣化，現代人也更敢於表達。過去高中生問的是，我愛上了學長怎麼辦？現在呢？可能是我懷孕了怎麼辦？還有同性戀問題，開放性關係……」

現代人的問題也越來越不拘小節，「我拉泡屎就被分手了」之類的問題層出不窮。但「賤嘴」卻發現，這些看似啼笑皆非的問題，在生活里挺普遍，只是多數人難以啟齒罷了。如同《慾望都市》里的那個片段：Carrie去男友家上洗手間，之後跟閨蜜吐槽：紐約公寓太小了，做什麼都會被聽見，沖廁所特別囧。

「在情感建立初期，如何把握親密和尷尬的衝突？我們都會遇到這樣的困擾。這不是個一刀切的問題，而是你跟對方情感進行到哪一步，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我們很樂意探討這樣的問題。」

「黑天鵝事件」

一向似乎說話不留情面的「賤嘴」，也在不停地反思：做自媒體情感顧問的邊界在哪裡？最大的衝擊源自一次「黑天鵝事件」。

「當時有一個男生來信，讓人覺得特別雷，他說女朋友劈腿哥們兒，但理由看上去都是一些可笑的小心思。字裡行間又動不動就是哥們兒長短、江湖義氣之類的，還有一些火星語。」於是，謀大人的回復就沒有太客氣，批評此人對自己不負責，附加一句「你這人的Style就是網吧少年」，云云。第二天，這個男生又來信了，很生氣地說自己被曲解，再也不關注他們了。

對方並不屬於他們的TA——目標客戶群體，卻讓他們好好反思了自己的偏見，「包括用很偏激的詞給他下定義，不好。」後續謀大人進行了彌補，跟對方私下再溝通，並給他寄了兩三本書，希望能幫到他。

觀念衝突

對同一話題，謀大人和amor27的觀點經常不一致，於是就各抒己見，甚至互懟。

某一次，二人觀念差異甚至導致了彼此拉黑。當時一個女生來信說她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而且跟他「睡了」。amor27回信毫不客氣，站在道德角度批評了這個女生；謀大人呢，認為最應該譴責的是這個男人——他違背了婚姻約定，沒有契約感，不靠譜。還讓這個女孩不要背負負罪感。

此言激怒了amor27，他認為謀大人完全忽視了第三者的錯誤，詰問：你這是在鼓勵小三嗎？

爭議背後，其實是二人生活經驗的差異。謀大人在美國受到影響，非常關注性別權益問題，尤其女性權益。他認為，遇到類似的問題，女性常常遭到猛烈譴責，罪魁禍首男性卻被忽視或原諒。

而amor27呢，他的兩位好友都遭遇過頗為極品的小三插足，受到很大的傷害，他產生這樣的情緒也可想而知。

冷靜下來再溝通，他們也在審視自己的情緒和弱點，從別人的生活經歷中，反觀自己。

尾聲：

「《慾望都市》里有一句話：我們生活在紛繁的社會裡，其中最激動人心的關係，是你和自己的相處。無論你跟父母、愛人，都是在處理你和你自己的關係。你需要堅定、明了，有一套自己的價值觀，而不是被人牽著走。」——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