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日危機：開普敦斷水

對於非正式定居點的貧民來說，到公共水龍頭取水是多年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開普敦的主要水庫自2014年以來明顯萎縮。

一條死魚躺在乾枯的河床上。

開普敦遭遇384年一遇的嚴重乾旱，自來水的「零日」危機迫在眉睫：預計到4月16日，約100萬戶家庭或將被切斷自來水供應。有錢人忙著挖井，更多的人瘋狂搶購瓶裝水，連軍隊也整裝待命，時刻準備應對各種糟糕的可能性。

開普敦災難行動中心正會同應急服務機構、軍方、流行病學家和其他衛生專家，起草一項他們希望永遠不必執行的計劃———這個南非城市正準備成為世界上第一個關閉水龍頭的城市。

水位每周下降1.2米

「我們已經確認了四大風險：缺水、衛生問題、疫情暴發和由於爭奪稀缺資源而造成的無政府狀態。」格雷格·皮萊說：「我從事應急服務40年來，這次是最大的危機。」

根據目前的預測，對開普敦來說，4月16日或將是世界末日般的Day Zero(零日)———屆時，開普敦最大水庫西沃特斯洛夫大壩的水量將只剩13 .5%，整個自來水供應系統將崩潰，全市75%的家庭的水龍頭將斷水。

「打開水龍頭卻沒有水，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幕，」世界自然基金會淡水經理、市長顧問委員會成員克里斯汀·科爾文說。為此，該市將設立200個配水點，分散在全市各地，以確保每人每天至少有25升水。這對該市財政來說是個沉重負擔。安裝和運行新系統3個月的成本估計為2億蘭特(1200萬英鎊)。而且水是免費贈送而不是出售，這將意味著14億蘭特的收入損失。

副市長伊恩·尼爾森表示，管道壓力的降低和節約用水宣傳運動已使該市的日用水量從12億升減少到5.4億升。如果能把每天用水量再減少25%，那麼，直到五月份雨季開始前，都可能不用關閉水龍頭。

但這點無法打包票。連續三年的乾旱使人們已經不敢奢望正常的季節模式。科爾文說：「過去不再是未來的準確指南。」她用兩張地圖加以說明。其中一幅地圖顯示，根據歷史數據，開普敦用水風險是綠色的，也就是無風險；另一幅基於未來氣候預測的地圖卻顯示出幾乎完全相反的結果，開普敦位於一個令人震驚的紅熱地帶的中間。

西沃特斯洛夫大壩的一邊是荒漠，沒有生命，只見一片沙丘、龜裂的地面和枯死的樹。在炙熱的太陽下走30多分鐘，才看到僅剩的一汪淺水，甚至蓋不住一塊石頭，周圍是擱淺的死魚。

另一邊，緊靠大壩處的水深雖然接近10米，但水線正以每星期1.2米的速度下降。水上運動俱樂部的餐廳經理保羅·福斯騰堡說：「四年前我來的時候，這兒就像一片大海。」現在，水線已經後退了100多米，僅剩的三艘小船中有一隻擱淺在沙洲上。以前擠滿了船員、滑水運動員、游泳者、露營者和垂釣者的俱樂部如今門可羅雀，這讓20名工作人員對未來憂心忡忡。

開普敦的氣氛很緊張。「我們很害怕，」阿米拉·阿米恩說，她正在紐蘭啤酒廠旁邊的一處泉水那裡排隊，等著用幾個瓶子去接水。「水就是我們的命。沒有水我們可怎麼活？」

學習適應新常態

當瓶裝水被瘋狂搶購之後，超市為每個客戶設定了購買限額。水箱和水池蓋等物品早就銷售一空，要想買打井的鑽機更是要等一年之久。即使是除濕器也賣斷了貨，因為銷售人員表示，該設備能「從空氣中擠出水來」。

「人們都嚇壞了，」植物學家大衛·格溫恩·埃文斯說，「商店有人一下子買了20瓶水。」他認為，開普敦的葡萄園應該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因為它們是用水密集型產業，但乾旱期間它們仍在繼續擴張。

這場危機加劇了偏見和分歧。一位仇視同性戀的牧師將乾旱歸咎於同性戀。政府也遭到尖銳批評，國家和省政府當局在處理危機方面也發生了爭執。然而，在更廣泛的民眾中，人們在竭盡全力避免零日危機的到來。許多酒店已經將浴缸塞子從房間中拿走，客人只能淋浴而不能泡澡。辦公室馬桶水槽上方的藍色水滴狀標誌提醒人們「保護水，節約水」。一些購物中心關閉了水龍頭，新安裝了凈手器。

每個人都在不斷地學習適應新常態。有公民意識的卡佩頓人已經習慣了淋浴，甚至在嬰兒浴盆中舀水洗———洗澡水還可收集起來，先用來洗衣服，再用來沖廁所。對於卡波尼亞人來說，大家經常談論的一個主要話題就是用了多少升水、不洗頭或不沖廁所能堅持多久。

人們的羞愧感也被用來維持紀律。「在線用水地圖」允許鄰居互相檢查用水情況。一些運動俱樂部在淋浴上安裝了蜂鳴器，只要衝水超過兩分鐘就會發出讓人難堪的警示音。

乾旱折射出人間萬象

突如其來的衝擊也有其積極的一面。許多人高興地看到人們對環境保護和消費不平等有了更大的認識。社會活動家說，富人們正在體驗貧窮小鎮的生活，許多人都習慣了排隊。「小城鎮普通居民一直都用洗衣服的水沖廁所，」地球生命組織非洲部主任馬可瑪·樂卡拉卡拉表示：「用水桶洗澡也是常事。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才第一次淋浴。」

也有人在行善。乾旱開始的時候，由於擁擠和混亂不堪，可取用地下水的紐蘭泉一帶簡直成了一片泥濘，還有非正規的勞力爭先恐後地靠運水掙小費。「有人因此而受傷了，」當地居民利雅茲·拉烏特回憶說，他自掏腰包，花了25000蘭特規範泉水的管理，設置了多個取水點，也為運水工提供了統一的制服。「我不賺錢，我只是想為大家服務。到目前為止都還好，但隨著人越來越多，壓力越來越大，」他說：「我很擔心零日的到來，人們都很害怕，又不相信政府，所以他們可能會恐慌，為了得到水可能不擇手段。」

乾旱也折射出社會的不公平現象。有錢人早已鑽好了井，花錢買了水箱，有了自己獨立的供水。清晨5點到戶外慢跑的人還聽到洒水器給草坪澆水的「嘟嘟聲」——— 趁大多數人沒睡醒之前。一些居民打電話給環保組織，抱怨他們的鄰居正在給游泳池注水。

窮人卻憂心忡忡。雖然政府已經承諾，即使在零日到來之後，非正規定居點也將繼續有水供應，但蘭加鎮的卡尼尼社區卻表示懷疑。上一周，為20個家庭供水的一條水管在沒任何解釋的情況下突然消失了。

「我很擔心……每個人都很擔心，這將是我們的危機，」以釀啤酒為生的諾威斯特·莫尼說：「沒了水，我們就沒了收入。」

維持社會運轉也將是一大挑戰。市政府官員說，醫院和監獄將正常運行，因為他們有井能從地下含水層取水，但大約819所學校沒有打井，如果他們的廁所不能沖水，就會有衛生方面的風險，但當局堅持這些學校會繼續開放。「我們的目標是不關閉任何學校，我們不想讓孩子在街上混日子，」尼爾森副市長說。

儘管在零日之後將部署數千名南非國防軍和警察人員保護配水中心、水庫和其他戰略區域，但開普敦的官員們刻意淡化這樣的安全擔憂。「這可不是戒嚴，我們將保持低調，」一位負責安全的市議員JP史密斯說，「有人插隊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但我不認為犯罪率會大幅度上升。更大的問題應該是擁堵。」

關於屆時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該誰負責任、這個城市將緊密團結還是分崩離析，大家的爭論非常激烈，而皮萊及其災害風險管理辦公室的同事們則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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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普敦咋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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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這個城市能大幅減少用水量，否則水龍頭幾周內就會斷水。「零日危機」正在迫近這個空前乾渴的城市。非洲最富有的城市之一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降雨量驟降

開普敦正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乾旱，一些研究人員甚至稱之為千年一遇。經過三年的持續乾旱，降雨量遠低於預期水平，水庫幾近枯竭。

蓄水量跟不上人口激增速度

儘管極端乾旱很難預測，但研究人員指出，市議會未能使當地的供水適應日益增長的大都市的需求。自1995以來，開普敦的人口增加了79%，而蓄水量僅增加了15%。

氣候變化敲響警鐘

聯合國警告則說，氣候變化可能導致世界各地尤其是非洲這個地區更頻繁的乾旱。許多氣候科學家擔心，開普敦目前的狀況只是對未來困境的驚鴻一瞥。

來源：衛報

編譯：D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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