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一場極樂之宴——《妖貓傳》

最新 02-13

說起陳凱歌大家肯定都不會陌生，從二十四年前《霸王別姬》的巔峰，到十二年前《無極》的低谷，好似十二年一輪迴到了今日的《妖貓傳》，褒貶不一的評論彷彿讓我看到了之前的無極，可妖貓傳真的是另一部別樣的無極么？我們不妨先忘記陳凱歌，單單從這部電影本身開始。

余光中曾形容李白「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餘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絲來自五千年傳承的大國情懷，與清末的辱國相比，盛唐之時無疑是人們心中最好的寄託。相比於金陵北平，我更加嚮往長安城，想像著縱馬馳騁於朱雀大道上，穿梭於坊間東西兩市間，流連於平康坊東數曲中，若是略有才華，或許還能做個隨處可見的詩人，說不定便千古留名。而妖貓傳為我們展現的，雖一些細節仍待考究，但整體上卻很符合我想像中的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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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纏綿的畫面像淡雅的水墨畫，而極樂之宴的繁華則如同絢麗的油畫，建築絲毫感受不到特效的浮誇，只因為了拍攝妖貓傳在襄陽特地重建了一座唐城，花費六年時間種兩萬餘棵樹，才有了如此恢弘大氣的長安城。

除布景外，人物刻畫也可圈可點，白居易的瀟洒不羈，李白的恃才狂傲，楊貴妃的傾城傾國，李隆基的威嚴與落寞，就連那小黑貓也全程演技在線，演員演技不能說爆發但卻都恰到好處，李白作「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時那一滴眼淚的神來之筆，彷彿他真的看到了心中那位容貌絕世的女子。染谷將太在這部劇中飾演了一位面癱法師空海，但卻將他的那份從容與狡黠體現的淋淋盡致。

楊貴妃可能是本影片爭議最大的角色了，不說胡人混血的設定，單是整部劇冷漠的雙眼以及與空海類似的全程面癱就已經為很多人詬病了，但我卻覺得，妖貓傳並不是單純的想講述一個愛情故事，而楊貴妃的作用也不是情感的爆發與糾纏，而更像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徵，象徵著大唐的盛世與人間的絕色，所以她美就夠了，人們追求的往往只是楊貴妃的皮囊，從李隆基、李白、安祿山、阿部，甚至是之前的白龍，他們關注的更多只是楊貴妃的外表，所以陳凱歌便給了我們一個只有外表，卻缺少內涵的楊貴妃。

極樂之宴的回憶應當是本篇的第一個高潮，但極樂之宴本身卻沒有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只是對盛唐的繁華有了更多的嚮往，但真正印在我腦海中的卻是宴後李隆基為安祿山的披髮擊鼓，我曾覺得昆汀電影的節奏十分的舒服，能在不知不覺中調動起人們的情緒，他的暴力美學能讓人同時感到暴力與美的存在，而妖貓傳中這一段的對舞給了我同樣的感覺。唐人喜愛舞蹈，往往宴席中主人離桌邀客人同舞，所以在妖貓傳中有了胡玉樓中玉蘭與空海的合舞，陳雲樵與春琴的對舞，彷彿不論你是誰，不管你為何來此，但我卻都願與你同舞一曲，唐人的隨性風流不外如是。

再說本片的劇情，從皇帝駕崩妖貓報復陳家，白樂天與空海二人為了追查妖貓卻發現了當年馬嵬驛兵變後的真相，再到最後妖貓放下執念隨楊貴妃而去，彷彿只是一個簡單的你愛我我不愛你對不起你是個好人但我忘不了你的愛情故事，劇情展開平鋪直敘沒有新意，雖然其中插敘了阿部的日記來帶我們重回極樂之宴，但就敘事上來說只是平平無奇，這似乎也是人們對本片的不屑之一，在華麗的外表下卻只有很平淡的劇情。這一點我並不否認，我認為陳凱歌確實過度的追求布景與畫面，反而忽略了電影最重要的敘事。但僅憑這一點就能推斷出妖貓傳沒有內涵了么，我並不如此認為，反而我覺得妖貓傳想要說明的不僅僅是表面上淺顯的愛情故事，而是那個貫穿全線的無上密。

幻術在本片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丹龍的賣瓜，極樂之宴的白鶴少年，再到馬嵬坡的屍解大法，幻術雖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丹龍口中幻術里的真相，也即謊言中的真實，本片其實也是每個人尋找自己心中的真相的歷程。

李隆基，阿部都愛慕著楊貴妃，可李隆基卻在馬嵬坡放棄了楊貴妃，阿部最後也沒有說出那天想要說出的話，但楊貴妃卻在一飲杯中酒後將香囊交於李隆基，在拒絕阿部後說我從你眼中看到了你想說的話，這便是楊貴妃對於幻象的態度了，對於謊言並未在意，而是認真的對待那謊言中的真實。

白樂天開始對於長恨歌中故事的真假耿耿於懷，到最後接納「故事是假的，情是真的」。白龍留戀於楊貴妃不願離去，但卻被一句「她不是那個身體也已經很久了」點醒，明白了他對楊貴妃的感情才是真實的，而不是兩人的軀體。而空海到最後也明白了船上婦人的話，其實本片想要說明的是生活總是不完全美好的，期間充斥著謊言與虛幻，我們只需要擁抱美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