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掛起一幅「歲朝圖」

最新 02-13

東西方有否界？古今有否界？物質與精神有否界？大文化下，沒有因果，只有必然。捭闔問道，以微觀見宏觀，容菡閣細細說來。

——《收藏/拍賣》雜誌主編

菡閣

宋式鬥茶會 | 歲朝清供圖場景

「今歲今宵盡，明年明日催。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氣色空中改，容顏暗裡回。風光人不覺，已著後園梅。」

憑一枝梅，已知幾許春消息。

在唐代詩人史青關於年尾歲末的懷想里，中國人認為只有到除夕的此刻，辭舊迎新的時刻才是真正到來。

宋代歲朝圖 | 趙昌

為了這珍貴的一刻，一向中庸、含蓄的中國人會忍不住奔放起來，要宣洩一年以來積攢下來的歡樂，甚至是財富，於是除了製造延續千年的春節歸家大軍外，還創造了祭神、插花、飲宴、拜會、賞燈等多種五花八門的過年習俗。其中，只有揮春與掛畫算是一個集體狂歡內的藝術行為。

明代歲朝歡慶圖 | 李士達

且不說揮春，讓中國國粹書法食上人間煙火；就特別說到每年春節前夕開始掛畫，算是一個無門檻的藝術行為。自古以來下到平民百姓，上到貴胄雅士，都會把這個行為進行到底。年畫也就是中國的節令畫。只是大眾對民間桃花塢、楊柳青這樣的年畫基地出品知之甚多，而較少了解另一類風雅型年畫，這個類別也有一個統一的稱謂——「歲朝圖」。

明代歲朝圖 | 袁尚統

《歲朝圖》是中國節令畫的發展，最初是在宋代宮廷中興起。那是因為中國藝術史上罕有的通才皇帝徽宗，讓宮廷繪畫藝術得到空前發展。他不僅命宮廷畫家們編撰《宣和睿覽冊》收錄宮中奇珍異鳥，還編撰了《宣和畫譜》記載了當時的繪畫文獻。「歲朝圖」的興起也是徽宗擅畫愛藝的必然。

清代癸未歲朝圖 | 乾隆御筆

流傳至今年代較早的作品是北宋畫家趙昌與董祥創作的《歲朝圖》。其中趙昌在徽宗影響下，也是一位擅畫花鳥的宮廷畫家，他的《歲朝圖》，描繪了梅花、水仙、茶花、長春花及湖石組合的園景，濃厚的色彩，飽滿的構圖，營造出一種綺麗而歡喜的生機氣象。

清供圖 | 劉少白

自此以後，「歲朝圖」創作一般分為兩種：一是描繪辭舊迎新的慶賀祝拜場景；二是以蔬果、文房等入畫，賦予其吉祥寓意與文化內涵，多以「歲朝清供圖」命名。甚至有了固定格式——除了花卉之外，畫中還必須要出現佛教的五件供器（香爐一個、燭台一對、花觚一對）中的一件。

通過前者可以一窺古人的迎春習俗，後者則反映出文人墨客的古雅情調。

明代歲朝佳兆圖局部

明清時期出現了另一種以人物為主表現的「歲朝圖」。同樣擅畫的明憲宗朱見深曾親筆畫過一幅《歲朝佳兆圖》（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主要人物竟然是鍾馗，其硬朗的大斧劈皴至今也是都是筆墨運用範本。從此也開啟了人物繪畫逐漸轉向趣味性，並以特定神明代表特定節日或用途的風向。

明代歲朝佳兆圖 | 朱見深

「歲朝圖」到了清代進入了一個極致。幾乎是所有宮廷畫家們的年終任務，因為會由皇帝來主持「歲朝圖」的開筆儀式。乾隆朝時期皇帝命丁觀鵬、余省、周鯤、張鎬四位畫家合作《雪景守歲圖》未見流傳，而與其同時的《明窗守歲圖》雖也未見真跡，但我們可以從文獻中查到「明窗守歲」即指皇帝在這裡迎接新年。從《清檔》、《國朝院畫錄》等現存文獻來看在郎世寧的傳世作品中, 郎世寧獨自或與他人合作畫節令畫十九次, 作品共二十一件。可見「歲朝圖」在宮中的繪製非常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