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中的武將單挑真能決定戰爭勝負嗎？

編者按：對於喜歡明清古典小說或三國動漫遊戲的讀者來說，可能都有一個印象深刻的情節，那就是俗稱單挑的斗將。在小說或遊戲里，這種斗將的結果，往往能夠左右整個戰局的勝負。那麼在中國古代，打仗真的會像小說一樣進行斗將嗎？

《三國演義》中的著名斗將橋段——三英戰呂布

首先，斗將在歷史上，確實是存在的。比如在楚漢爭霸時期，就有項羽曾經在楚漢陣前叫陣，要求劉邦出來和他單打獨鬥。除此之外，項羽還曾經多次率領精銳的小部隊，與漢將進行斗將對決。到了南北朝，以及之後的隋唐時期，將領帶領小部隊進行斗將的風氣日漸興盛，很多今天大名鼎鼎的將領，諸如尉遲恭、秦瓊，甚至李世民，也都極為享受衝鋒一線，與敵將對決的快感。類似明清小說中，那令人熱血的斗將情節，在歷史上也真實發生過，比如五代時期，桀燕皇帝劉守光手下的單廷珪和後唐名將元行欽之間，就發生了一段精彩的斗將。「乾化二年正月,夏魯奇從周德威攻劉守光於幽州。守光將單廷珪、元行欽以驍勇自負,魯奇每與二將斗,輒不能解,兩軍皆釋兵而觀之。」

五代時期的甲胄

直到宋代，仍有很多的斗將事件。

《宋史》記載了幾則西夏與宋軍的斗將事件「夏兵來寇，陣出驍將楊言當遵，遵揮鐵杵破其腦。」（《郭遵傳》）「夏軍有驍將，持白幟植槍罵曰：『誰敢與吾敵者！』槍直傷珪右臂，珪左手以鐵杵碎其腦。又一將以槍進，珪挾其槍，以杵擊殺之。」（《王珪傳》） 甚至金軍也是斗將的強烈愛好者，「靈璧之戰，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砍其腦，金將墜馬死。」（《畢再遇傳》）

宋代武士

正所謂藝術來自生活，明代最具影響力的兩個歷史軍事類小說，《三國演義》和《水滸傳》，都是成書於元末明初，因此他們所參考的，自然也是元明易代時期的戰爭場景。因此明代，尤其是明初時期的斗將，就必須要好好說說了。

元末紅巾軍起義

明初無論是明軍還是元軍，都是以一種大軍團作戰的模式戰鬥。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堪稱美國大片式的單騎斗將，卻常常發生在兩軍之間。其中最威名遠揚的，自然要數名將常遇春。在《明史紀事本末》中，就記載了一次常遇春的光輝事迹「徐達率大軍自虎牢關進至河南塔兒灣，元將脫目帖木兒以兵五萬迎戰，列陣於洛水之北。我軍既成列，常遇春單騎執弓矢沖入其陣，敵發二十騎攢槊刺遇春。遇春發一矢，斃其前鋒，大呼殺入。」需要說明的是，在明初的語境中，槊往往是指將領們所使用的長槍，因此這裡的「敵發二十騎攢槊刺遇春」，如果記錄沒有水分的話，那麼常遇春這裡便是遭到了二十多名元軍將領的圍攻，但是常遇春依然憑藉自身高超的武力，將元軍將領們擊退。

常遇春

常遇春這種驚險的無雙自然不止這一次。在潘陽湖水戰中，常遇春也有極為驚險的操作。《明史》中記載：「友諒驍將張定邊直犯太祖舟，舟膠於淺，幾殆。遇春射中定邊。」不過常遇春作為高級將領，頻頻地參與斗將也確實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行為，以至於明太祖朱元璋不得不親自勸說常遇春謹慎行事。「當百萬之眾，勇敢先登，摧鋒陷陣，所向披靡，莫如副將軍遇春。然吾不患遇春不能戰，但患其輕敵耳，吾前在武昌，親見遇春，才遇數騎挑戰，即輕身赴之，彼陳氏如張定邊者，何足稱數，尚據城指揮，遇春為大將，顧與小校爭能，甚非所望，切宜戒之。」《明實錄》中這段明太祖朱元璋的勸說，雖然對常遇春的斗將行為予以否定，但是卻也對他的赫赫武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明孝陵石像生中的明初武將形象

當然，喜好鬥將自然不僅是常遇春一人。根據《明史紀事本末》的記載：「李貳遣裨將韓乙盛兵迎戰，友德躍馬奮槊，刺韓乙墜馬，敗去。」這裡，另一位名將傅友德也直接上演了一出斗將的好戲。至於元軍一邊，雖然相關的歷史記載較少，但是蒙古人對於斗將的興趣可一點不輸於明人。在《元史》中記載：「王禪自上都興兵至榆河，燕帖木兒御之。阿刺帖木兒以戈刺燕帖木兒，將及，燕帖木兒側身，以刀格其戈，斫之中臂。」除此之外，在《庭聞述略》，「也先入寇時，有一騎搴旗，一騎挾弓矢，將薄城中。石彪出城，一斧砍落其首。」蒙古人對於斗將的熱衷，甚至還被帶到了曾經受到他們控制的羅斯地區。在金帳汗國和莫斯科大公國之間爆發的庫利科沃會戰中，莫斯科和韃靼人，都派出了勇士，在兩陣之間，展開了一場教科書式的斗將。

庫利科沃會戰中的陣前斗將

總的來說，小說演義中的斗將，雖然並不像作者們所寫的那樣完完全全決定著戰爭的勝敗，但是卻也是古代戰爭中確實存在的現象。那麼古人為何流行斗將呢？除了南北朝和隋唐時期，將領們率領小部隊的突擊活動之外，五代十國的斗將，都是為了振奮軍隊的士氣。尤其是在宋與西夏，以及後來的宋金對峙中，雙方常常都會進行長時間的拉鋸戰。在這一情況下，斗將的勝利往往能夠極大的振奮士氣，對於整個軍隊保持戰鬥力，有著極大的益處。明初時期的斗將活動，實際上又發生了一些區別。

在明初的軍隊結構中，往往是以步兵作為主力，來對抗來去如風的元朝騎兵，在這種情況下經常出現的一個情況是，明軍將領主動出擊與元軍進行「斗將」，其實也可以認為是在缺乏突擊力量的情況下，應對元軍襲擊的一種困窘。再加上蒙古人本身也有斗將的喜好，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在元末明初時期斗將事件頻出。當然了，都將這一行為，不管怎麼說，都是有一種強烈的中世紀冷兵器時代的情懷在其中，伴隨著火器的發展，斗將這一行為最終消亡。當「國姓爺」鄭成功在荷蘭軍陣面前炫耀自己的弓術，並要求荷蘭人與其斗將時，荷蘭人卻只回報以嘲諷，實際上也正代表著，一個時代已經徹底過去。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靜默之鴞，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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