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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張應│年飯桌上一道菜

在皖西南那一片丘陵地區,每逢大年夜,飯桌上總有一道菜必不可少。而且,上了桌子,每人都得吃。尤其,當家領事的人必須帶頭吃。

這道菜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只是普通的圓子。說圓子是菜,可能有人不一定認可,尤其是北方的朋友難以理解。或許,在北方人看來,圓子怎能算作一道菜呢?它就像北方的包子,還有餃子,不能算作菜品,只能算作主食。

人家不認同,自有道理。但圓子產於南方,在產地它仍然只能算作一道菜,算不上主食,主食始終是大米飯。

在皖西南地區,人們愛吃兩種圓子,糯米圓子和山芋粉圓子。山芋粉圓子真是一碗好菜,尤其讓它與豬肉為伍,做成山芋粉圓子燒肉,葷素搭配,肥而不膩,實在味美。過年吃的圓子,不是山芋粉圓子,是糯米圓子。糯米圓子的主材當然是糯米。要做糯米圓子,得有糯米粉。將糯米磨成粉,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它遠不像將小麥或者一般的秈米直接磨粉那麼簡單。

磨糯米粉,不能幹磨,得帶水磨。磨粉之前,須將糯米放在水裡浸泡3天左右。直至將糯米浸透發軟,用兩指搓捻,能將米粒搓碎。從水裡撈起一把糯米,抬到鼻子底下,一聞,有股輕微的酒釀氣味,就說明糯米已被泡熟,可以磨粉了。過去,磨粉用的是石磨。用一隻小葫蘆瓢,從木桶里舀取帶水的糯米,糯米和水各佔一半,倒進石磨上面的漏斗里。推動石磨,石磨的周圍便有了雪白的米漿,源源不斷地流下來,流進石磨底下那隻大木盆里去。

米漿還不能用來製作糯米圓子。欲做圓子,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先是要將米漿里的水分排凈,酸牛奶一般濃稠的米漿,無法過濾,瀝水很難,如何能將它的水分排乾淨呢?鄉人自有辦法,拿一塊織得緊密的棉布來,鋪蓋在木盆口上。然後,從灶膛里掏出些草木灰,鋪在棉布上面。很快棉布下沉浸水,攤在棉布上的草木灰開始變色,顏色由淺入深,由灰變黑。草木灰變色的過程,叫吃水。米漿里的水分,被草木灰一點一點地吃掉了。來時的草木灰是「餓」的,輕飄飄的一團,吃水以後的草木灰便「飽」了,沉甸甸的一堆。掀開棉布,用其裹住草木灰,離開木盆。這時,木盆里的水便杳無蹤跡,只剩下厚厚的一層澱粉,白如凝脂,作酒釀香。

這便是新鮮的糯米粉,將其反覆搓揉至綿柔狀,就可做糯米圓子了。

做糯米圓子,如同做包子、包餃子一樣,除了和粉揉面,還要備餡。圓子的餡,也有葷素兩種。在皖西南,糯米圓子的餡通常是素餡,餡料多用芝麻粉拌白砂糖。裝好了餡料的糯米圓子,還會放在浸泡過後的糯米里滾一滾,輕輕一壓,使其渾身嵌入一層米粒,便不易粘鍋。因其餡的顏色,鄉人稱之為「灰心團」。其實,「灰心團」這3個字可能是誤聽誤傳,鄉人心裡想說的該是「歡喜團」。

在江淮地區,尤其是在合肥及其以北,過年有炸圓子習俗。將做好的圓子,放到油鍋里炸成半熟,撈起來瀝干存放,隨吃隨燴,一直吃到正月十五。皖西南的糯米圓子不一樣,現做現吃,不用油炸,蒸熟即食。可在飯頭上蒸熟,也可在肉鍋里蒸熟。飯頭上蒸熟的糯米圓子,有一股濃濃的飯香味,吃到嘴裡綿軟而有勁道,香甜到肺腑。肉鍋里蒸熟的糯米圓子,味道更佳,除了素香,還有油葷的豐腴。

皖西南的糯米圓子很大,拳頭一般。年飯桌上,人人都得吃。在吃圓子問題上,鄉人大有講究。所謂圓子,名字當中有個「圓」字,其形狀也是圓球形,便被賦予寓意「團團圓圓」。這是其一,還有其二。「圓」與「元」同音,圓子同時被賦予「元寶」的寓意。如此一來,年飯桌上的圓子便不好分食了。

想起過年吃圓子才明白,吃,還真的不是隨隨便便的一件小事。對於吃,平時許多人家可能都會簡簡單單,甚至馬馬虎虎,但到了過年這天便不一樣了。有錢沒錢,過年那頓飯大家都吃得格外講究。有了講究,年飯桌上,吃的便不完全是飯菜了。除了飯菜,還有文化。甚至,文化的味道,比飯菜的味道更濃。

作者簡介:王張應,男,安徽潛山人,現居合肥,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安徽金融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1980年代開始文學創作,已在《詩刊》《清明》《陽光》《莽原》《安徽文學》《飛天》《鴨綠江》《散文選刊》等國內外數十家報刊發表中、短篇小說、散文、報告文學及詩歌近200萬字。出版詩集《感情的村莊》《那個時候》,散文集《祖母的村莊》《一個人的鄉愁》《我對世界另眼相看》,中短篇小說集《河街人家》。曾獲第三屆中國金融文學獎、首屆終南文學獎等多種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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