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鄭風·有女同車：誰說白為美，看看古人對黑顏美人的追逐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翱將翔，佩玉瓊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顏如舜英。

將翱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們在《詩經·鄭風·有女同車：太子忽，棄文姜，失王位，死於非命》中訴說了隱沒於詩中「太子忽辭婚」的史事，今天為大家講述《詩經·鄭風·有女同車》所描繪的青年男女率性出遊的絢麗場景。

全詩以男子的視角，寫他的所見所聞和心理感受。時值夏秋之交，溽熱褪去，秋寒未至，正是天高氣爽的好時節。男子駕車偕同戀人一同出遊，戀人陪伴在身邊，看著戀人如木槿花一般水靈的臉龐，小夥子興奮極了。

他們趕著車子歡快地賓士，觀賞路邊風景；車行不方便的幽盛之處，就下車來，「將翱將翔」，跑啊跑啊好似飛翔，這既是描寫他們奔跑跳躍，又形容他們的心情歡快激動。

姑娘佩戴的美玉晶瑩閃亮，叮噹作響，似乎也在歡唱。詩中情緒之歡樂，節奏之明快，情感之純潔，令人心曠神怡。這首詩每章六句，除了第一句敘事之外，每句都從一個方面讚美女子的美，「顏如舜華」，「顏如舜英」，舜即蕣，又稱木槿。

木槿夏秋開花，色紫，形容女子面色微紫，在中國文學中可謂獨開一路，別開生面。眾所周知，中國人大多以女性膚白為美。

《衛風·碩人》說：「膚如凝脂。」莊子曾形如女子膚白說「肌膚若冰雪」。「美人如玉」之類的描寫更是不計其數。曹植《洛神賦》：「轉眄流精，光潤玉顏。」葛洪《抱朴子·至理》：「素頸玉膚惑其目。」杜牧《宮詞》：「蟬翼輕綃傅體紅，玉膚如醉向春風。」蘇軾《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海山仙人絳羅襦，紅紗中單白玉膚。」《世說新語》中也有大量以玉比喻皮膚的描寫。

玉顏、玉色、玉人之類成了形容美人的俗語套話，甚至有「一白能遮百丑」之說（《陶庵夢憶·卷四》）。

然而，白與美並無必然關聯。《左傳·昭公二十八年》記載：「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鑒，名曰玄妻。」這位玄妻皮膚又黑又亮，能照出人影，但仍是個大美女。

陶谷《清異錄》記載：「波斯女......黑腯而慧艷......賜號媚豬。」這位波斯女子不但黑，還很胖，照樣受到寵愛。當代黑人影星哈利·貝瑞也曾多次獲封「世上最美麗的女人」。

可見，膚色黑並不妨害美麗。在《有女同車》中，男子眼中的戀人「顏如舜華」「顏如舜英」，面色如木槿花一樣微紫而略黑，卻透出一股靈氣，說不定正是一種優點呢。

「將翱將翔」描繪戀人體態輕盈；「佩玉瓊琚」和「佩玉將將」形容戀人衣飾華美；「彼美孟姜」點出戀人是姜家的大女兒，身份高貴；「洵美且都」和「德音不忘」則點出女子氣質嫻雅，品德高尚。

尤其一個「都」字，令人著迷。「都」，《毛傳》說：「都，閑也。」「閑」即「嫻」，美也。

然而，錢鍾書先生對此別有一解：「今諺雲『京樣』，即古之所謂『都』。」並引文獻說道：「人之分『都』『鄙』，亦即城鄉、貴賤之判。《敦煌掇瑣》二四《雲謠集·內家嬌》第二首：『及時衣著，梳頭京樣』；劉禹錫《歷陽書事七十韻》：『容華本南國，妝束學西京』；陸遊《五月十一日夜且半夢從大駕親征》：『涼州女兒滿高樓，梳頭已學京都樣』；皆『都』之謂歟。」

原來，最讓人著迷的不是戀人的面色和衣飾，「養移體、居移氣」，戀人長久以來浸潤而生的大方、高貴、嫻雅的氣質、風範才最迷人。這種氣質，換今天的話說，就是「京范兒」。這樣一位健康而高貴的美人，誰不嚮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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