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在天堂等我
請你在天堂等我
/海芝蘭
嗨：
我真的想你了！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倉促得讓人害怕，與你訣別迄今十年有餘。我還沒有從你離去的憂傷和孤寂中回過神來，你卻離開我整整十多個春秋了。細細想來這些年恍如隔世那麼遙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無法觸摸。
昨夜夢回曾經，看見了那個低矮、簡陋的老屋，看見了你。自你離去，我們所有人的腳步彷彿被卷進來勢洶湧的時代潮流里，來不及停歇與回頭，只有父親不忍離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那片土地，也無法丟下你孤零零的荒冢遠走他鄉，所以他執意在老屋獨自一人堅守一份執著，心繫一份牽絆，誦讀一頁經卷，一守就堅持了六年。
我想用力將你攬入自己的懷中，可我用盡所有的精力也未能將你挽住，你像輕盈如羽般從我雙臂中抽身離去，在空曠的院子里依然是我兀自嗟嘆。愕然驚起，感覺寒涼異常，拉開窗帘，透過玻璃向窗外望去，地上已是一地銀白。我便迅速下床，披了一件衣服，攤開一頁素紙，飽蘸墨香，悄悄將這思念你的文字灑落在紙上，用顫抖的雙手傾訴對你的相思，筆尖未觸，我卻無語凝噎。
十年了，我不敢回首十年的時光究竟磨掉了我多少夢想和曾有的倔強與桀驁，如今的我也是一臉皺紋，青絲參白，身軀佝僂，上個樓梯走不了幾步已是氣喘吁吁，額頭滲汗，一到晚上還常常失眠沒有睡意，我只能望著床頭檯燈發出的微弱光暈一遍一遍細數那些紅塵往事。
曾記得你在世時，很多次都對我說過，作為女人，我的筆力挺拔、剛勁有力，倒像是出自一位男士的手筆。
我用這樣你謬讚的文字寫過很多別人的故事，卻沒能為你寫過隻字片語，即便我再怎麼愛你，卻沒有為你寫過什麼，哪怕一次也罷。
今日就讓我用還能夠足夠清醒的頭腦任性一回，用我們那個時代所有人慣用的最真切、最緩慢的溝通方式，向你敞開心扉，任我用筆墨訴諸一份思念，一腔悲傷。
你還記得嗎？我們初識在微雨杏花的季節，那是你的故鄉亦是我邂逅你開始的地方。在那個鐘靈毓秀的地方我們初遇、相識、相愛，最後步入婚姻的殿堂……
那時彼此年輕氣盛，不懂得包容，不懂得理解，我們為了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經常吵架、冷戰，甚至離家出走。
後來因為有了孩子，我們便有了一份責任，一份擔當和一份冷靜。在平淡如水的流年裡，歲月磨平了你我鋒芒畢露的稜角，生活里的磕磕碰碰沖淡了那份與生俱來的激情，我以為我的世界不會波瀾起伏，我以為我們像世間所有彼此終老的伴侶一樣，可以廝守終生，我以為我們挽手靜看夕陽，散步於林蔭之下，我以為……
經年回眸，那些悄無聲息的過往，也便演繹成靜水深流的滄桑，點點滴滴，淌過靈魂，蜿蜒生命的冷暖。
你告訴我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你說過我們若能健康地相伴到老，你定會為我蓋幾間面朝陽光，周圍種滿鮮花的土屋，在餘生里陪我看雲捲雲舒的繞然，聽鳥語花香的芬芳。你的愛不驚不擾，卻早已讓我痛不欲生。
然而生命里總會有猝不及防的事不期而臨，來不及兌現所有的承諾，來不及說一句溫存甜蜜的話語，來不及堅守風輕雲淡的日子，來不及給日落下的夕陽留下一個難忘的背影，來不及……你卻將我一個人孤零零地遺丟在紅塵之中，讓我獨自承受生活的所有無奈，讓我一個人面對無法預知卻撲面而來的困境。
沒有你的日子，我被生活里無數的磨難晾晒成了堅強，曾經你許過地老天荒的誓言，在四季更替的風雪裡越發清瘦單薄，一樹一樹花開的呢喃間，我終於知道，有你時我一伸手的幸福感從此已蕩然無存，到最後，只剩下素心的莞爾，與流年的無言。
我已蒼老，為塵世的度日奔波，為未成年的孩子操勞，現今也已是心力交瘁，我再也寫不出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腦子裡再也搜不到那些辭藻華麗的詩文，我只借這一頁素紙寫下幾行流水賬似的方塊字以表對你的思念和自己的孤寂。
我知道，你的靈魂已歸向了安寧的天堂，再也不會為紅塵瑣事牽絆，我人生的旅程會在何處停歇，我無從知曉，但我知道，你會在天堂等我。
海芝蘭
2017年歲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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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里感悟生命
【感悟隨筆】也說「閑話」
海芝蘭，原名韓金花，女，回族，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從2016年8月開始初學寫作。作品散見於《青海湖》《河湟》《崑崙文學》《青海詩刊》《湟水河》《荒原春》《青海青年報》《青海旅遊》《河州文苑》等刊物及網路平台。非虛構散文《夢也何曾到天堂》獲第九屆新月文學入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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