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回:學神、道德模範、早死的聖人
顏回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他比孔子小三十歲,卻比孔子死得還早兩年。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儒教第二代掌門人、「孔子學院」院長一職非他莫屬。雖然後世追封他為「復聖」、「兗國公」,但畢竟生前只是實現了「立德」,未能「立功、立言」。人生半途而戛然止步,真是可惜!
曲阜 顏廟
顏回天資聰慧,悟性奇高,屬於「學神」級別的人物。他的同窗子貢,在很多人眼中是「學霸」,是商業奇才,在投資和經營活動中「億則屢中」,在政治外交舞台上更是長袖善舞,自謙「聞一以知二」,卻推崇顏回「聞一以知十」。溫故知新、舉一反三、融會貫通等學習方面的要求,對顏回來說,都算不得什麼難事。
孔子在教學中,特別重視「帶著問題學」、自動自發學習。他以身作則,「入太廟,每事問」。在傳道、授業的過程中,他希望師生能互動,學生能提出問題、解決問題。而顏回有時對老師的話是照單全收,「不違,如愚」。孔子給他講學,就像把石頭扔進池塘,激不起一絲漣漪。孔子因此抱怨「回也非助我者也」,擔心他「學而不思則罔」,但事後發現顏回「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而且「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很是欣慰。
顏回對老師的「重要講話」,是真學、真懂、真信、真用。學原文,悟原理,他力爭學深悟透;貫徹執行,他努力結合實際、做實做細。比如孔子講「克己復禮為仁」,顏回現場就「請問其目」,關注實施細則。孔子提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四項規定」,顏回就自覺「入腦入心」。孔子最滿意他「語之而不惰」、「三月不違仁」,始終保持著永不懈怠的精神狀態。再看其他同學,「日月至焉而已矣」,信念不夠堅定,表現很不穩定。
孔子說自己和顏回志同道合,「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聽起來兩人都是進可端居廟堂、退可安處草野的高士。其實縱觀孔子一生,基本上是在不斷推銷自己,一有機會就躍躍欲試。「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而一旦做了官,「君命召,不俟駕行矣。」顏回沒有這種急於粉墨登場、任事擔當的勁頭。他更傾向於「無為而治」,對建功立業、幹事創業、履職盡責這類活動,並不積極,恐怕也不擅長。顏回談自己的追求,「願無伐善、無施勞」,就是不自誇、不擾民而已,沒有偉大夢想。
在「德行」的探索與實踐方面,顏回有滿腔的熱忱,甘心做一個「苦行僧」。孔子說:「自吾有回,門人益親」,顯然顏回的高風亮節,拉高了學生們的道德覺悟,促進了團隊和諧。顏回就是杏壇上的一面旗幟,他的律己修身、善行義舉,就是孔子德育課上最生動、最直接的教材。
談到自己的老師,顏回喟然長嘆:「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這不像是在說孔夫子,更像是在描述一位武藝高強、行蹤飄忽的大俠。「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大意是說夫子水平真高,教的真好,可是弟子我底子薄,悟不透、跟不上。這樣的評價,不僅體現出孔子在顏回心中的分量,也代表了後世對「萬世師表」、「大成至聖先師文宣王」的高山仰止之心。
曲阜 孔子墓
「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顏回一家的生活條件在最低保障線以下,但他安貧樂道,沒有怨聲載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本來是世俗社會的常態,孔子也說過「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的話,但顏回對物質生活真是懶得理會。依據馬斯洛需求理論,顏回是在基本生活需求沒有滿足的情況下,卻努力追求著精神世界的獲得感和幸福感。他一心修行,不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推想那時魯國既沒有針對高級知識分子的津貼,沒有「兩不愁、三保障」等兜底性民生機制,也沒有「精準扶貧」活動,於是顏回只能和老婆孩子湊合著過緊日子,29歲頭髮全白,41歲齎志以沒。
當顏回的噩耗傳來時,已過古稀之年的孔子極為傷感,慟哭不已:「天喪予!天喪予!」兩年前他的兒子孔鯉剛剛撒手人寰,現在愛徒又棄他而去,真是雪上加霜!然而顏回父親「請(孔)子之車以為(顏回)之槨」,孔子認為不合規矩。當同學們要湊份子給顏回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時,孔子表示反對。也許在孔子看來,「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易也,寧戚。」實在不應該窮講究、搞排場。厚葬大約也不是顏回的遺願,但終於他是被厚葬了。
顏回一去,孔子心如死灰。魯哀公問孔子:「弟子孰為好學?」孔子說:「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把話說得這麼絕對,萬千寵愛集於顏回一身。不知孔門的三千弟子、七十賢者,在那時那地,老臉往哪裡擱呢。
顏廟遊覽示意圖
(文中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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