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碧清/詩二首
銅色的月夜
每年的春天
海邊總是來了許多人
他們劈柴、喂馬、
還各自分享週遊世界的故事
就連那些
擔心蔬菜和糧食的人
也從四面八方趕到這裡
讓平時清冷的酒店、山莊、別墅
頓時熱鬧活躍起來
大家在陽台上打著招呼
相互凝望
紳士地攪動杯中的咖啡
讓攪動的濃香
和海的鹹味一起潛到舌尖上
他們舒展著每一個毛細血孔
嗅著海風、張開雙臂
將幸福閃電地
告訴遠方的每一位親人
他們快樂、熱情、盡情地分享
若是碰到一位陌生人
他們就欣喜快樂地嚷嚷
嗨！留下來別走——
看中哪處的別墅
我贈送給你
讓你和你的情人在此生兒育女
那時候
無數的幸福閃電在海面划過
像升起一朵朵幸福禮花
山啊、海呀
就甜蜜地依偎親吻
最溫馨迷人的
還是海上升起迷人的彩虹
大家披著霞光
踩著軟沙臨足大海
輕輕地喚著彼此最溫暖的名字
浪漫地寫著最美的詩歌——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人們歡呼、擁抱
盡情地享受這美好時光
一個長滿鬍鬚的大男孩離開了海灘
他失戀、憂鬱、迷茫
穿著一雙
從月亮上掉下來的白鞋子
背著一面在黃河故道撿來的銅鼓
他在黃河邊洗呀、濯啊
混濁的黃河水
使他的銅鼓變得越來越舊
甚至發不出半點的咚咚聲
他來到通往古絲綢之路的古道上
想順著古道的鐵軌天梯爬上月宮
想請名匠吳剛幫他正色、復古
把銅鼓打磨錚亮
像一面銅鏡照耀華夏圖騰
趁著虛情的銅色月夜
他不想驚擾大家
背起銅鼓躡手躡腳
像孤膽雄英的堂吉訶德……
月宮近了
橘黃的浮雲環繞他的腰際
他開始亢奮、忘情
想到就要見到月宮的嫦娥仙子
這可比他在德哈令
日夜思念的那位姐姐漂亮多了
嗯！他這樣想著
並遐想和嫦娥在銅鼓上共舞的情景
啊！那可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情不自禁朗誦起
那首他剽竊來的詩句
「春暖花開、面朝大海……」
沒想那位失眠的嫦娥姐姐
覺得今晚的月色過於暗淡
於是伸手
撥了撥環形山上那根燃著的燈芯
不知是此時的月宮陡然增亮
還是他過於欣喜
一個趔趄
就從天梯上栽了下來
那面銅鼓也順著天梯台階
不斷發出咚咚聲
這是他最願聽
也最朝思夢想的聲音
那咚咚聲宏大、震撼
像戰鼓、像雷霆
又彷彿是遠古炎黃子孫發出的吶喊
他忘記身上的疼痛與心中的憂傷
靜謐地望著那輪泛黃的月亮
帶著微笑和銅鼓躺在一起
月亮還掛在西邊
太陽抹著紅光就從東邊升起
絲綢之路的古道上
出現了奇異的日月同輝景象
橘色的月光與泛彩的霞光揉合在一起
將廣袤的黃土地
妝扮成一片金色海洋
幾個擺羊皮筏子的黃河人
發現了他的遺體
同時還發現遺體旁的一行大字：
親愛的華夏、滾熱的黃土地
其實我是深愛你們的
漂流瓶
看，雲捲雲舒
看，春花秋月
看，你輕輕地來
又靜靜地去
看，人聚人散
看，世事滄桑
看，他滿懷信心地愛
與天昏地暗的恨
看，青絲白髮
看，大雁南飛
看，我千年地期盼
與萬年的等待
看，山崖上
曾經飄香的桂花樹
老了、枯了
看，樹下那痴情的姑娘
背起行囊
去尋找她的愛郎
他鄉的月兒圓嗎
他鄉的桂花香嗎
那古老的港口小鎮
是否還像情人樣
讓你沉醉與開懷
問迎風展翅的信天翁
問日落的斜陽
問那啟笛回航的海輪
在天水相接垂暮的海灘
那枚被玫瑰熏香的漂流瓶
是否回到愛的港灣
作者簡介
陳碧清，湖北省武漢市人，居古城荊州喜歡寫點分行的文字，常在雲貴高原行吟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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